肯尼斯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其实早在六千年前他就知道,自己一直是个感情淡漠的人。少年那炽热而直接的眼神在他看来最多只是青春期的一时冲动,结合当时迪卢木多所处的环境,他认为来自异邦的人质王子很可能只是,混淆了来之不易的善意和真正的爱情。可六千年后的现在,他却不得不面对“迪卢木多或许是真的喜欢他”的现实。没有人会把一时冲动带入轮回,也没有人的一时冲动强大到足够维持六千年。
但是,真有谁的爱情,能在得不到回应的情况下、维持几千年吗?
就算肯尼斯这样的情商也知道,自己在恢复记忆之前对从者的态度实在算不上好。无数次的辱骂和冷眼让脾气良好如迪卢木多也忍不住多次奋起反抗,更不用说最后他那几乎让两个人决裂的决定。就算迪卢木多在他醒后直接离开,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可他的从者并没有选择直接离开,对他的照顾无微不至得更胜从前。那双魔魅的金色眼眸里的爱恋与挣扎和几千年前如出一辙,明显得,让人连逃避都不可能。
肯尼斯盯着自己的手掌苦笑,他现在,只要看到迪卢木多的金眸就紧张、只要和迪卢木多共处一室就全身不自在,不经意的肢体碰触也变得无法忍耐,维持漠然的表情、尽量减少不必要的语言交流已经是肯尼斯能达到的极限。他知道不能继续这样拖下去,可他又害怕,一旦说开,很多事情,就会脱离他能控制的轨道。
——这里我们只能遗憾地说,低情商的教授还没发现,自己的反应和青春期面对初恋的毛头小子没有任何区别。
“刚才谁在敲门?”听到从者开门的声音,肯尼斯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收敛了所有表情,当看到跟在迪卢木多身后的人时,他不可抑制地皱起了眉。
“打扰您养病了,肯尼斯教授。”几天不见,韦伯就像突然长大了一样,语气和神态都变得沉稳不少。他也没打算和发生过不愉快的导师寒暄,而是直接切入主题:“关于圣杯战争,我有些想法想和您确认。”
意料之外的请求让肯尼斯和迪卢木多都有些惊讶。
“首先是关于英灵座的问题。Lancer,你对英灵座还有印象吗?Rider和我都怀疑,英灵座是某个人建造的。”
迪卢木多皱了皱眉,英俊的脸上很快浮起了难以言喻的严肃神色。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但是,我不得不说,我认为你的推测是正确的。”现在想想英灵座根本就是乌鲁克王宫的翻版,而会建造这样一个幻想之地来居住的人,显然只可能是乌鲁克的英雄王,吉尔伽美什。冥府的相关记忆涌入脑海,将之前无法理解的片段串连在一起。
可如果这是吉尔伽美什用来怀念挚友的幻想乡,他绝对不会允许现世的魔术师用圣杯战争这种理由来打扰他,更不用说亲自参与其中,争夺一件未必存在的宝物——除非,他本人就是这场战争的始作俑者……
像是要证明迪卢木多的怀疑一样,韦伯开口:“Rider和我说,他认为圣杯本身并不能实现愿望,他想那大概是个能储存魔力的仪器,圣杯战争的目的,也是筛选最强大的英灵和魔法师,吸收他们的力量为圣杯所用——现在我怀疑,想要利用这一切的,就是乌鲁克王吉尔伽美什。”韦伯看着迪卢木多愈加严肃的神情,继续说道:“另外,这几天我去查了一些资料,发觉吉尔伽美什的乖离剑早在神话时代就已经沉入大海。我记得肯尼斯教授讲过‘投影魔法’的原理,我想知道,投影魔法到底有没有投影出Ex级别对界宝具的可能。”
“绝对没有。”
和肯尼斯声音同时响起的,还有迪卢木多的自言自语:“那是乌鲁克的‘黑技术’。”注意到时钟塔两位魔术师疑惑的目光,迪卢木多开口解释道:“吉尔伽美什王可以切割灵魂,提取其中的力量。乖离剑切开时空的力量应该来自于某个英雄的灵魂。”
“这应该是个拥有神性的英灵。”肯尼斯皱着眉头补充,“毕竟切开时空不是单凭力量就可以做到的。”
他注意到,听到这些的迪卢木多,脸色变得惨白如纸。
“……我大概猜到,吉尔伽美什王想做什么了。”迪卢木多犹豫了片刻,才缓缓这样说道,“他想复活恩奇都,恩奇都的灵魂在乖离剑里。”
任何一个听说过吉尔伽美什王的人,都不可能不知道恩奇都这个名字。韦伯怔了一下,像是想到某些事一般,缓缓皱起了眉头。
“谢谢您,肯尼斯教授。”韦伯沉默了片刻,向他们告辞。少年清澈的眼眸中闪烁的,全是无比坚定的光:“我要去阻止这个疯狂的计划。”
说这句话的时候少年抬头看向正直的凯尔特骑士,可迪卢木多却没有像上次对战Caster那样欣然相助,而只是,有些为难地皱起了眉头。大概是肯尼斯的伤势并不乐观,这样想的韦伯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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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卢木多在门口站了片刻,然后转过头看肯尼斯,金色双眸中坚决到愚蠢的神情,已经让肯尼斯猜到了他接下来想说的话。
“……对不起,肯尼斯大人……我还是想回去。”迪卢木多字斟句酌了半天,还是选择了最直白的说法,“我想帮我哥哥。”
如果不是满身绷带的制约,肯尼斯现在一定跳起来扯住从者的衣领开始训斥了。可现在他能做的,只剩下用眼神表示对这个明知有去无回还如此义无反顾的蠢货的鄙视。
很显然吉尔伽美什需要尽可能多的魔力,为此他甚至不惜以自己为诱饵,引导所有英灵自相残杀,在战争接近结束的现在,回去的每个人都只可能有一个下场,那就是被乌鲁克的英雄王杀死,然后被圣杯吸收,成为他复活恩奇都所必须的力量。
“蠢货!”肯尼斯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吐出了这个词,然后他愤然转开目光,不再看自己的从者一眼。
迪卢木多的目光略微黯淡了一下,他深深吸气紧握双拳,缓慢却坚决地开口:“我知道我一直很蠢很自不量力,不论是当年自愿去基什结果搞砸了一切,还是在骑士团自以为能拯救公主结果失去了主君的信任。但这样愚蠢的自不量力的我还是想要去帮助那个更加愚蠢的人,因为没办法,他是我哥哥。”
拥有光辉之貌的英灵露出一个有些困扰的微笑,英俊的脸孔美好得像是那些凝固在时间里的、完美的雕塑。
“我知道他那个计划非常疯狂,我也知道这一次我大概回不来了。请您务必保重自己的身体。不论是六千年前还是现在,我一直在为您制造麻烦。我真的很抱歉,肯尼斯大人。”
肯尼斯的手指颤抖了一下,冷如冰霜的脸上划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可他依旧没有开口,固执地不去看自己英俊的从者。仿佛这样就他可以不去面对,他们今后,将再无法相见的事实。
像是料想到这种结果一样,迪卢木多脸上没有出现一丝不快的神色,他眷恋地看着肯尼斯冰冷的侧脸,然后有些遗憾地想,不论是六千年前还是现在,他们相处的模式,似乎始终没有什么变化。
“对不起,我还是有一件事,想要请求您允许……”老式弹子锁撞击出叹息一般的声响,青年停在门口,吞吞吐吐了半天才说出这句话,仿佛这简单几个字,用尽了他一辈子的勇气:“您……可以回应我的心情吗?哪怕是欺骗也没关系……”
等了很久,时钟塔的讲师始终维持着最初的姿势紧抿双唇,脸上的表情冰冷漠然。迪卢木多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拉开门——
“迪卢木多!”
从未听到过的称呼绊住了英灵离开的脚步,迪卢木多惊讶地回头,有着“光辉之貌”美誉的脸立刻被一个沉重的水晶烟灰缸砸中——这是肯尼斯现在能拿动的、最有杀伤力的武器。
“你这混蛋。”一向优雅的绅士现在满脸怒容,咬牙切齿的语气带着几分颤抖,他久病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气恼或是其他什么情绪造成的绯红,这让他的怒吼听起来微妙地少了几分气势:“什么叫做‘欺骗也没关系’?我才没时间骗你这种蠢货!”
“活着回来。”肯尼斯用力吸了一口气,让后面的话听起来更加严厉——或者说,更加虚张声势:“如果你想听我的答复,就给我好好活着回来!”
迪卢木多捂着被砸出红印的半边脸,笑容灿烂近乎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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