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便统一地转过身又去瞧那春福里的招牌。这嵩城的窑子果然跟京城的不一样,门窗紧闭,守卫森严,那不大的门口站的是五大三粗的护院而不是千娇百媚的姑娘,乍一眼看过去还真不知道这里是窑子。
“那木十三就从来没现身过?”董六问。
“从来没有。”怜香答,“是圆是扁都没瞧见过。”
第64章偷鸡不成蚀把米
明月客栈在千户大人的庇佑之下经营得风生水起,生意兴隆,掌柜的称呼也从二婶变成了沈二娘,采莲心细,便被派去在高高的柜台后坐了,当起了账房先生,客栈内又招了跑堂伙计和厨房大师傅,这些热闹都隐在春福里后面。乍一看明月客栈还是龟缩一隅的小门面,进得屋内只一个收账的柜台,和一个小方桌,两个人对饮刚好,四个人都嫌挤了,再有多的客人就要移步春福里之后,或者干脆好走不送。原来开面馆的时候尚有三个小桌,烧火的大炉子都摆在外面街上,倘遇到冬日刮大风,夏日淋大雨,炉子就要搬进屋里,撤掉一个小桌,拥挤不堪。经了苏铭玥的改造,门廊下雕花木屏风半遮半掩,一株紫藤给移栽过来,屋里面除了煮酒的小炉子,要吃喝得去春福里后面的大厨房端过来,所以这小小门面几乎只饮酒喝茶吃些果子,白日里不供应热菜,这样整间屋子显得十分敞亮,墙上多宝阁摆了花瓶香炉,角落里还码了几本志怪奇谭。
沈二娘一开始还想多摆几桌,放着生意不做,附庸风雅,在这边关上有谁来光顾?不成想一般的客栈酒馆在嵩城多如牛毛,都是为了接待往来的商贩军爷,这风雅之地只此明月客栈一家,连旁边春福里的护院都双手交抱胸前,对着这位新邻居摸不着头脑。采莲到底是京城宫里面出来的,一口官话把周围的客栈酒馆瞬间比了下去,有自视甚高的客人不愿意住那寻常客栈,就过来瞧上一眼,才发现内里乾坤,不同一般。待入了春福里后方的屋子一瞧,里面陈设虽简单,却连桌上摆设的茶杯茶碗都挺讲究,一看就是官窑出来的。
连常清河听说了明月客栈,都来瞧过一眼,不过他没走进去,直接到营房把董六叫出来,又是一顿臭骂,“边关守将为军户,不能私自经营买卖,你不是知法犯法吗?”
董六恭恭敬敬地抱拳作揖,“禀大人,这明月客栈是沈二娘在经营,她的儿子就是前些日收粮时蒙古人来犯,浴血奋战英勇殉国的烈士。我家娘子与她是街坊邻居,看她一个寡妇独居在白水镇,成日里寻死觅活地,这才给她出主意开了这爿小店。那时候我们营里的兄弟都去帮她修房盖瓦的,我想这原是应当的,她是不是军户我倒没计较了。常大人若是觉得不妥,要不我让我家娘子跟她说说,让她把店盘给别人?”
一番话滴水不漏,说得常清河没反驳的余地了,自己若是不依不饶地,倒像是跟阵亡烈属过不去,岂不是寒了边关将士的心?
常清河来得快,走得更快,军务繁忙,他还有别的事情,李明堂到他官邸又唧唧咕咕说了一番话,他就大驾启程,大军开拔,兵分两路,去长城上巡视了。蒙古人闹出来的动静还没下文,他不给朝廷一个交代,也属办事不利,后来巡到往西八百里的地方,据说是在不起眼的山脊后面果然发现了一个破口,于是常清河奏请朝廷,批下来一笔银子,用以征纳徭役,买石挑土,修筑工事,总算补上了这个口子。此是后话。
是日董六跟李明堂在春福里隔壁的明月客栈小门面坐了一起喝酒吃宵夜,正直炎夏,红菱还从后厨拿来了冰镇酸梅汤给两人解暑。吃吃喝喝的,又不免说起了隔壁春福里住着的那位木十三。
吃喝完毕,两个人走出门外,董六问:“明堂兄准备去哪儿再逛逛?”
“逛窑子去!”声若洪钟,“一起?”
“去就去!”理直气壮。
两人心照不宣地相约去逛窑子,而且他们这是奉旨逛窑子,为国逛窑子,名头很吓人。喝完酒壮完胆,一个女扮男装的皇后娘娘梁冠璟,和只好男风从不近女色还以为天知地知别人都不知的从五品按察使佥事李明堂,便手拉着手往春福里走去。
走到跟前,又觉得手拉手不妥,便各自放开了对方。
那看门的护院瞧了瞧两人,李明堂顿时怂了,董六算是熟脸的邻居,那护院只是看,却并不阻拦,于是他俩就强撑着作出大摇大摆的样子走进去了。
只见正门不大,进了里面却别有洞天,院中错落地种了几株桃树,树前树后错落有致地挂着灯笼,相映成趣。此时桃子刚刚半熟不熟,硕大鲜美,看着叫人垂涎欲滴,却是没人采摘。绕过壁障,敞开的门厅内宾客满盈,有西域来的舞娘穿着暴露扭着腰肢跳舞,到处张灯结彩,这纷繁华丽竟是比之京城的秦楼楚馆有过之而无不及。几个男男女女在角落闲聊,男的看穿戴像是商户,女的应该是窑姐了,有一名妇人望之四十出头,穿金戴银,上等的丝绸料子精致苏绣马面裙,一看就是老鸨子。
见两位生客到来,老鸨子赶紧抛下正说话的男女,摇摇摆摆地走过来招呼,“二位贵客面生,第一次来?”说着细瞧了董六,一挑眉毛,乐道,“这不是隔壁家的董六爷嘛!哎哟哟,什么风把六爷吹到我们春福里来了?”
董六清了清嗓子,“怎么叫隔壁家的董六爷?我什么时候成了隔壁的?”
老鸨子用手来拍他肩胛的地方,“沈二娘都跟我说啦,知道你们军户不方便开门做生意,是以让她来做这个掌柜的,我懂的,我懂的!六爷家的娘子可是要临盆了?我懂的,我懂的,我不会告诉你家夫人的。”
董六道:“我家夫人让我来的。”
“啊哟哟,你夫人果然通情达理,我懂的,我懂的。来来来,春梅秋菊,快出来迎客。”老鸨子手绢一挥舞,不一会儿楼上果然下来两个姑娘,这两位窑姐穿的的确气派一些,且是秦楼楚馆京城的时兴打扮,只姿容并不当得起嵩城第一窑子的名号。而且许是生意兴隆,姑娘出来的时候头发凌乱,衣衫不整,领口的扣子都没扣好,也不打算扣了,就那么半敞了几近袒-胸-露-乳。
董六和李明堂面面相觑,那红衫的春梅早已扑上来挂住董六,“啊哟,这位官人模样俊俏,你是来嫖的,还是来被嫖的啊?”
老鸨子用捏了手绢的手指去戳春梅的脑门,“休得无礼!董六爷是咱们的老熟人了。”
“熟人?我看着面生啊?”秋菊很识趣地挽住李明堂,生怕他跑了似的。
那春梅便“咯咯”娇笑,跟个母鸡似的,“这位老熟人是第一次到我们春福里吧,那便是新客了,看在你长得这么标致的份上,今日我让你白嫖了如何?”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董六挤出笑容,搂了她就上楼,又回头对那李明堂道:“明堂兄请自便。”
李明堂急了,也不管胳膊还让秋菊缠着,便三两步跟上董六,“六爷别急啊,带带兄弟。”
他平日只管董六叫仲瑾兄,这会儿一口一个六爷已经慌了神,其实董六也好不到哪里去,便真的停下脚步等他。
那老鸨子失笑,对着其他人道:“二位爷还挺玩得开啊,春梅秋菊可要伺候好了。”
两人被带入楼上厢房内,隔壁房间有嫖-客与窑姐正颠鸾倒凤扑腾着,淫-邪之声清晰地传过来,简直不堪入耳。姑娘们的纤纤玉手便要伸过来替他们宽衣解带,董六一个巧手躲开,反倒把春梅双手反剪了,李明堂二话不说效仿他。
那春梅秋菊就期期艾艾地叫起来,“官人这是要做什么啊?”
董六笑道:“爷喜欢玩点不一样的,你们平日里那些待客之道都是虚情假意,不稀罕。”
春梅一听,脸色微变,倒也不是怕,横竖这是春福里,董六又这般俊俏,量他们玩不了太出格的。这新花样若学好了,明天便可现学现卖给别的恩客。“那二位爷是要玩点什么新花样,说来听听。”
董六便把春梅往床上一扔,李明堂也将秋菊扔上床。
董六道:“脱吧,你们搂到一处,做给咱俩看。”
春梅秋菊对视一眼,“两个女人,虚凰假凤的,怎么做?”
董六狞笑,就把李明堂推上前,“那就先玩个双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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