艄公们听了,赶紧将船划到了岸边。
“陛下!还望陛下节哀啊。”
“是啊陛下,陛下身体刚刚康复,不能太过伤心啊。”
几位与他同舟的大臣们纷纷跪了下去。
柳汉洲摇摇头,不让任何人搀扶他,他只觉得走路似乎有些不稳了,心中像有什么给堵住了,胸口好大一块石头,压得喘不过气。
“至霖生来身子羸弱,他虽没有什么建树,心地也是极为仁善,待人也是极为宽厚,深得朕喜。只是朕常感叹,他的身体,恐怕有可能走到朕的前头,没想到今日一语成谶,可怜白发人送黑发人,世间又有什么事比这更痛苦呢?”柳汉洲的身子已经止不住颤抖了。
伴溪一时间也泪如雨下:“父皇,我们还是赶紧回宫,张罗二哥哥的后事吧,至少也要让他体面一些。”
“罢了,罢了,回宫去吧。”
一群人,来的时候欢歌笑语,离开的时候各个无不面露哀情。柳汉洲还能忍住一些,毕竟自己是皇帝,伴溪却是忍不住。她记得二哥哥在她小时候对她极好,其余几个哥哥都有些排斥她,只有二哥哥总会特意带一些糕点给她吃,陪她讲讲话。二哥哥是最早被封为亲王的,到她六岁左右,二哥哥就去自己的封地,很少回皇宫来了。不知道这次回皇宫,是不是想给大家一个惊喜,兄弟父子能重聚一起。
三年前一别到如今,竟成了永别。
☆、同抄佛经送亡灵
回到皇宫去的时候,宫里已经传来了一片嚎哭声,几个御医跪在一个铺了白布的尸体边上,正在用手抹泪。
柳汉洲悲伤得不能自持,只觉得身子一阵松软,好在刘总管见机搀扶着他,不然可能真的倒下去了。伴溪是第一次觉得,父皇好像真的老了。柳汉洲忍了好久的眼泪终于流了出来,他坐在地上,伸手抚摸那具尸体。
他脸上的肌肉都在抽搐,眉眼往下直压,伴溪能清晰看到他脸上的每一处□□与每一处皱纹。
看到陛下如此神伤,在场的每一个人无不动容。
“陛下,不觉愿携栖云庵上下,为永康王抄写1000遍《地藏菩萨本愿经》,以尽栖云庵之力。”
柳汉洲点了点头,站起身来:“三日后为永康王下葬,葬于孝陵,追谥孝诚太子。”
柳中捷心中一惊,原来在父皇心中这么喜欢二哥啊,竟然追谥为太子了。柳汉洲轻瞥一眼伴溪,想看看伴溪会不会心里不高兴,没想到伴溪仍旧一副愁容,似乎对追谥一事并未放在心中。
夏芝萱不知怎的,心中也十分悲戚,她甚至都没见过这个躺着的永康王。可能是直面死亡,让她忽然想起以前的一些事,她的头快要疼得炸裂了,鼻腔处仿佛还能闻到血腥味。没多久,就有些撑不住,在往后仰了。
还好邓薇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
柳汉洲大为惊骇,还以为是夏芝萱悲伤过度,忙宽慰道:“人死不能复生,倾城,你也要振作一些。”
“陛下,让微臣扶公主殿下先回寝殿休息吧,公主殿下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好。”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夏芝萱的身上,柳汉洲有些担忧地点了点头,吩咐道:“你们几个跟着公主一起回寝殿吧,为公主瞧瞧,别闹出什么病来,让公主好生休养,切不可过分悲戚。”
那一帮御医便提着药箱,跟着邓薇一起走了。
“父皇,剩下的事让礼部去做吧,父皇身子刚刚好些,不可受如此大的刺激了,还请父皇回宫歇息。”
柳汉洲看了伴溪一眼,他第一次觉得,伴溪竟然也能撑起一片天了。有那么一瞬间,他有些恍惚,甚至真的觉得伴溪是自己的儿子,而不是女儿了。
“好。”他没有多说话,在刘总管的搀扶下走了。
伴溪也要离开,潘星霓叫住了她:“太子殿下,你要去哪里?”
“永康王府。”
潘星霓沉吟一下,确实,此刻最需要安慰的恐怕还是永康王的妃子吧,永康王还那么年轻,就这样匆匆而去,他的妻子一定最为伤心,还是太子想得周到。
“我想和你一起去。”
伴溪没有拒绝,也没有点头,就像听不见她说什么一般,自己骑上马。小耗子焦急地说:“殿下,还是坐马车去吧。让小的为你驾车。”
“你就留在这里,协助礼部打理好停尸的事,二嫂应该已经在进宫的路上了,我半路便能碰到她,我去接她,免得她过于哀伤。”伴溪跨上马,头也不回地走了。
“居士······”小耗子满脸哀愁。
“不必担心,我照看她。”潘星霓骑着马追了上去。
好在永康王的封地离临运非常近,不一会儿,她们便出现在了王府门前,只是有一件事她们估计错了——王妃并未来得及去皇宫,她已经哭得晕厥了过去,全府都在焦急地等着她醒过来。门外还有柳汉洲派来接应的车辇,马儿悠闲地在打着响鼻,一点也不明白人们的哀愁。
等到伴溪和潘星霓走进来时,王妃也稍微好了一些,微微睁开了眼睛。
“是太子殿下么?”王妃伸出一只手。
“二嫂,是伴溪。”伴溪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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