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地临近,众人滞留在进蜀前的最后一座小镇上,这座小镇叫巫镇,过了此镇就进入巫山,是入蜀的交通要道,商队、军队、旅者往来如织,但受巫山险峻山体所限,开凿出的官道也只能蜿蜒在峡谷山腰,一边是百米深渊,一边是陡峭山崖,山道宽足够小马车通行,但曲曲折折,视线所及范围有限,一旦被头尾夹击,更是无法腾挪,是易守难攻的关隘险道。
“要刺杀最有利的地形就在这一段千米范围,有三处弯道适合截杀,崖壁上埋伏弓箭手或者是轻功过硬的杀手都可以,我们一队人一旦被围堵在此,将插翅难逃。”陈靖元将一张地图摊开在客房的四方八仙桌上,指着一段山路给围成一周的众人看,这是今天从一队商队手上买到的地图,上面特别清楚标注山路转角、崖顶距离、路线长度等敏感信息,应该是流落出来的军队绘制的地形图,这在商队护卫或镖车队里特别有价值,不惜重金收购,陈靖元也花了大价钱才有人愿意转手多余的一份,但这是必须的。将近两天时间,一行人,除了林晟钰不适合露面一直呆在这间普通的客栈里,其余人都分批在这座小镇里打探相对安全的道路,然而信息汇集起来后,答案很明确:没有选择。官道是唯一能从巫山顺利入蜀的路,其它民间流传的、猎人走的小道,一来都不确定能不能穿过巫山,二来更是充满未知的危险。但是,既然只能走这一条路,那一路追随的刺杀者也必然会堵在路上,他们也别无选择,入了蜀,则大道条条通,又是和前面半个月一样,根本抓不住这灵活机变的一队人。
“地形对他们有利,就算知道他们必然会在这里埋伏,我们也几乎没有胜算。”这是讨论后一群人共同的结论,也是只能围在这里,无法动身的缘由。
林晟钰也在众人间,听着收集的信息和讨论。目光凝聚在地图上那截短短的弯曲线条上。
“按上两次围杀来看,对方人手不多,高手的水平与我方相当?”林晟钰抬头询问地看陈靖元。
陈靖元点头,“功夫最深的一位,堪与我平手,其余仅有三四人可对他们一二人之间,麻烦的是他们的强弓手,上次树林里最有威胁的就是这队人,而这次的地形更有利。”
“如果他们有增加人手,特别是增加了高手,这半个月他们不会一次都没有动手。”
“对,我们明晃晃走官道,他们没有强攻,很明显硬实力不如我们。”多个人一致点头认同。
“那么,我们来一盘散沙,再聚沙成塔。”林晟钰迎着众人迷惑的目光微微一笑。
“……”
☆、逃亡二
周驰淡漠地扫视着眼前嶙峋的山崖、可以看见的一半三路、以及深不见底的深谷。面前的山崖在这三天里已经一寸寸勘察过几遍了,有几个落脚点可以最不费事地冲下山崖,人人心里有数。没错,除了周驰,另外六人——也就是第一次一起攻击破庙的全部人手——都在这一段山崖上,一处凹陷处,在陈靖元众人推断的必然会有埋伏的路段上。周驰一行一路前前后后跟随押解官兵,在一路刺杀无门后,是特意提前了一天赶到此次扼守有利地形,这里是他们最好的机会,也是最后的机会,再往前一直到西蜀边境军营,将是一路跑马大道,他们要再截杀,难上加难,所以此处,不容有失!
边上传来几个江湖客粗鲁不堪的打诨骂娘声,周驰厌恶地皱眉。他是临近刑场宣判的时候才接到上峰的命令——刺杀充军流放的藩王质子。命令来得莫名而仓促,周驰很疑惑一个流放质子有什么必要一定要杀,而且还要悄悄地杀,但容不得他一个小小的西宫侍卫队长的质疑什么,上头说要杀就杀,匆匆调起一小队弓箭手,就先行安排打探埋伏去了,杀一被押解的囚徒而已,想来轻而易举。然而在出城没多远的第一个埋伏点,一探头看见陈靖元那张貌似温和可亲的脸,周驰呆滞当场,一动不敢动,眼睁睁看着一队人押着囚车缓缓而去。而他几乎是慌乱地一句话让弓箭手们原地待命,自己打马飞奔回宫请示。陈靖元是谁?是三年前,太子回朝,在京城驻军中层层筛选组件禁尉队护卫东宫的时候,打遍连环擂台拔得头筹的一等武技高手。周驰当初也是参选人,手下败将之一,心气颇高的他也是因为这样才放弃了禁尉队,成了西宫的侍卫队长。一句话,跟陈靖元打是打不过的。而且,三年来,已经成了太子第一心腹,一贯不离太子左右的陈靖元去押解一充军的质子,这怎么看都很荒诞。然而,上头的指令还是杀,需要人手,那就花钱在外面找,钱无所谓,但事情要机密,最好无迹可寻。周驰很无奈,有钱也不一定好办事,时间紧迫,又不能大张旗鼓,最后只能匆忙地找人接洽了京城第一杀手楼,雇来这六位仁兄。第一次围庙,败退,周驰的心再次揪起。雇来的杀手要说身手还可以,周驰自己也是武技高手,一眼就心里有数。但是对手的情况再次诡异,一众的押解官兵出手应战,虽然对上杀手一对一比不上,但二对一绰绰有余,居然全部是高手!要说这是普通的押解官兵那真是笑话,这个囚犯到底是什么状况?周驰的疑惑没有得到解答,他派出回报情况并请示再次增加人手的兵一去不回,利用关系在沿途驿站发的密信也如石沉大海。周驰尽全力好吃好喝许以加倍厚利安抚住一路想要冒进突击的杀手们,抓住了这最后十拿九稳的地形便利,也确定了押解官兵一行因时间所限,必然要走过这里的讯息,耐心地在这里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心里却还是一片慌乱,仿佛他才是那被人追杀,惶惶不可终日的囚犯。
“头儿,有人来了。”负责在入口侦查的弓箭手前来报讯。很快,周驰就看见路上快速跑来一匹马,马是健壮的官马,马上官兵制服赫赫。周驰第一反应:没有乔装。乔装而遁是周驰认为比较有可能发生的事,为此专门派了一半的弓箭手在镇子上盯稍,汇报对手动向兼最后负责辅助断后围堵。因而陈靖元一队人的一举一动,周驰都有拿到消息,第一天到处问有没有其它入蜀的道路,昨天收了商队一张地图,今天早上去衙门要了一辆新囚车——押解囚犯骑马不坐囚车是违规的,这是快到地界了想起来了?周驰对自己的安排还是有信心的,陈靖元毕竟一介武夫,以为找个普通的小客栈就可以掩人耳目了?太天真了,这几天,周驰交代属下把马匹和官兵的身形面容特征都仔细熟悉了一遍,且有人注意着一举一动,一队人想要乔装溜过去?不可能。而现在看来,陈靖元连乔装都没有想到,或者是他又自信可以凭武力闯过这一夫当关的地势?周驰在心里轻嗤了一声。
“只有一个人?”周驰和报讯的弓箭手眼看着一人一马哒哒哒跑进了埋伏路段,有且只有一人。
“这是干什么?难道派人去蜀地求援?”周驰犹豫地举起手,决定先把人留下。虽然对付一个人,山崖上的机关是不能用了,但也因为只有一个人,派三个杀手下去,再弓箭手辅助,应该很容易就可以解决了。
“头儿,又来了一个。”
周驰拦截第一人的命令还没下,远远看见又一人一马从入口飞快跑来,而前面一人一马在犹豫的这一点时间里已经渐渐要跑过埋伏圈。
“过桥,血煞,春刀,你们速截杀第一人。”周驰命令守在埋伏圈最后的三名杀手。
“哎,他回头了,他回头了。”接到指令的三人刚作势要出,听到弓箭手的声音齐齐一顿,随即也看见一人一骑堪堪在埋伏圈的尽头打了个转,随即往回跑去。在埋伏路段与第二个同样骑官马穿兵服的人相会,两人还略停了停,交流了两句,又一前一后,一人回去,一人继续。这次第二个人跑过了埋伏圈一段,直到拐角不见,不过短短一分钟后,又回转来。这时,第三骑来到埋伏圈正中。
“这是实地侦查来了?”周驰猜测着,抬手示意起身的三人重新藏好。
之后的事情确实印证着侦查的猜测,一整个下午,这三人来来回回在这路段跑了十几趟,有近有远,有快有慢,有时半路就折返了,也有时两人都跑过了拐角。周驰一直提着心,直到太阳快要落山时,三人先后返回,在入口处停留商讨了一会儿后,往镇上回去,才松了一口气。
“从现在起都打起精神来,估计他们要走了。”周驰郑重地交代了一圈,安排好了巡守休息人员。明天也许就结束了,周驰压下身心俱疲的感觉,附近找了个地方休息。
第二天午后,
“来了!”包含欣喜的一声招呼后,山崖上的颓废的众人一下子兴奋起来,有了一些活力。周驰自然知道长时间的埋伏蹲守很耗士气,但也没有其它方法,硬碰硬无法一击必胜,利用地形便利是他能想到的最有把握的方法了,好在本来就是杀手出身,潜行的素养还是有的,弓箭手上级身份也还压得住,但早些把事情了了自然人人欢喜。
于是在十几双热切目光的悄悄注视下,同样穿着兵服的一骑像昨天一样跑来,只是速度有些慢,等他跑到埋伏圈尽头消失在拐角后,另有两骑刚好跑出路口,速度略快地过来,等快要过去的时候,又两骑从路口转出。
这是跟昨天一样,只是侦查?周驰和一众埋伏人员一下子疑虑重重。
“快看,囚车来了。”周驰一下把疑惑抛到了脑后,转头死死盯着入口处缓缓驶来的囚车,囚车前面有两骑引导,左右有两骑围护,囚车速度很慢,一点点接近埋伏圈。
突然前面两骑快速跑了起来,迅速冲进埋伏圈。看着前前后后跑在埋伏路段的官兵,以及仅剩左右围护和一人驾车的囚车,周驰不明白这是什么歌状况了,难道是陈靖元侦查后认为没有埋伏?
“看,第一个回来了。”有人小声提醒旁人,一副看跟昨天一样的口吻。
周驰看着第一个消失在拐角又出现的第一骑,现在已经与第二波的两骑碰头,那两骑在碰头后明显往回拨转马头,周驰心头一动,觉得自己明白了陈靖元的布置:他是安排先头人马再探一次路,探路的人依次回头,回到囚车边,刚好在囚车经过最可能的埋伏地段的时候,全员围护在旁。陈靖元没有预料到安排的埋伏线长度!周驰觉得这是自己的可趁之机,只要囚车一入埋伏圈,埋伏在入口那边的三个杀手和弓箭手就足够把疏于防护的囚车拿下,只要一瞬,就可以杀人成功。
周驰前后看了看押解官兵的情况:第一骑与第二拨的两骑刚刚回头,接近埋伏圈出口,且与第三波的两骑不远,最后一波的两骑已跑过埋伏圈中段,而囚车,即将进去埋伏圈。周驰通知的即可攻击杀人的命令已传达到入口埋伏处,现在几乎是不知觉地把目光黏在了囚车的车轮和车上垂着头窝在车板上的人上。突然,囚车停了下来,驾车那人飞身跃上左侧靠近他的护卫兵的马背,和右侧的护卫兵一起快速拨转马头,向来路跑去。
周驰一惊,转头另一边一看,脸色刷地就白了。只见两匹马的屁股在拐角处一晃而过,路上只剩第四拨的两骑已接近埋伏圈的出口。“攻击!”周驰大吼一声,已飞身向剩下的最后两骑扑下。不幸的是,他前面关注的重点在入口一侧,已特意靠近入口了些,离出口就又点远,一时间无法企及目标。但见过桥,血煞,春刀三人应声跃到了两骑的头顶,两柄钢刀,一把长剑,裹挟下落之势,直击要害。“当——”一声,一根漆黑的铁棍横向半空,一头一尾,恰好架住了飞击而下的两刀一剑——正是陈靖元的趁手武器,折杀:棍不长不短,四尺有余,可以对折携带,使用时中间卡口一合成一条,比刀剑长,比长棍短。“咴儿——”马嘶惨烈,承受不住巨大的冲击力,直往地上跪去。陈靖元双手握棍黏住两刀一剑乘势一甩,空中的三人无处借力,纷纷往一边跌落,周驰还在飞速赶来,眼看还有三步之遥,一招对一招不败的陈靖元早已双脚一蹬,骑上边上另一骑,两人同乘,折杀密密一舞,砸落第一批兜头射下的箭矢,飞速远去,冲出埋伏圈,过了拐角,再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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