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衫少年摇扇近前来,合扇敲一记在小厮头顶,神色不耐,“还不去禀报?”
小厮俯身告罪,转身跑进门。
“这小厮好大的胆子。”黄衫少年把玩着折扇,向身边人低语道:“父亲要我恪守君臣之礼,姐姐反倒对个小厮毕恭毕敬的。”
这二位少年正是男装出门的司马姐妹无疑。司马梓闻言摇头,叹道:“所谓尊卑不过出身不同,昔年我与月岚等北上入京时见惯太多世情疾苦……若哪日不计出身众生平等,世间该享太平。”司马梓回眸,眼底淡淡漾出笑意,“再者,我不过借宿宫中之人,榽儿不必介怀父亲说的,仅你我时,不必多礼。”
司马榽闻言,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敬佩,沈念这位落魄小姐的遭遇她仅凭猜想,着实无法感同身受,能做的,只有心疼。司马榽握住身畔人的素手,慎之又重,意欲道出慰藉之语,眼前的门这时候蓦然敞开……
方才报信去的小厮恍了个神儿,移步门下,恭敬请人进门。
陈直为人刻板,朝中与司马萧算是难得有交情,不过仅限于君子之交,
当司马氏二姐妹踏入陈宅侧门的刹那,陈直与司马家的联系就此明朗。
·
来时路上司马榽向司马梓坦言伊砚重伤。步入陈府后院,心跳渐次沉重。
司马榽眼瞧着眼前人脚下匆匆,赶忙跟上。
陈直亲自在跨院门前候着,见二位来了,心道果然,俯身匆忙行个礼,领人入内。
陈直屏退下头人,待房门闭合,向司马梓跪地叩首,“臣下参见娘娘。”
“陈大人快请起。”司马梓将这位老大人扶起,“胞弟之事,承蒙老大人关照。”
心头划过异样,陈直性子直,索性将心里话道出:“司马家对这位新科榜眼,当真看中,司马大人称病,司马小姐亲下诏狱,连皇后娘娘也惊动了。”
司马梓知道他疑惑什么,顺应话音答了,“司马家看重他是为他才能,我看重他,单为他这人罢了。”
司马梓隐去上位者的自称,陈直垂首,不免猜度着皇后娘娘本尊与伊砚有何渊源……这时候又听眼前贵人道:“大人且去忙碌吧,我几人见一见他。”
“是。”陈直回了礼,压下思索,告退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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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梓带人绕过屏风入内,见到身着里衣勉强撑身而起的病弱男子,怔忪瞬间。
司马梓,或者该说是沈念,她亲眼见证伊砚从少年时步步走来,寒窗高中步入朝堂,她见到的这位心上人的幼弟从来都是温文尔雅的,眼前人的憔悴当真从未见过。
不知几日后伊墨回京,见到她最爱的弟弟沦落至此,该当如何?
司马梓立在几步之外,凄然垂首。
伊砚本就醒着,方才外间的对话听得清楚。这时候果真见到来人,瞪圆双眼,强撑气力道:“不知皇后娘娘移驾来此,有何指教?”
司马榽愤然进一步,司马梓扯住她,无视伊砚无理之词,淡淡道:“从学士府为你带了药,你安心服用便是。”她吩咐落下,随行来的男子取下背负的包袱,放在案上快手摊开。
“不劳费心。”伊砚撤回眼,依旧执拗于撑身坐起。
司马梓蹙眉,“你姐姐几日后回京,你便要这般见她吗?”
伊砚倏然仰起头来,沉眸凝视居高临下的男装女儿,哼道:“皇后娘娘明察秋毫,不知我与她已非姐弟了吗?”
不止司马梓,闻者错愕,
乔装成车夫随行而来的月岚抛下案上的包袱,扑到床前,急问道:“你们怎么了?是在她出京之前吗?”
“岚姑娘?”认出月岚,伊砚转为惊喜色,转而低落,“之前的事,多有怠慢,望见谅。”
伊砚欲言又止的是此前月岚在他府上的事。
月岚早已忘了是哪桩哪件,去而复返将一包药粉带回,塞进他怀里,气道:“你有那个心思,不如好好养着!”
伊砚垂头不语,捏紧了药包。
他如此举动就算是默从了……司马梓松了气,知晓他排斥敌对之意,简短嘱咐他:“无需多想,好生养着”,带司马榽返回。
而月岚,自请留在陈府照顾伊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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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府前,司马梓等在后院与陈直道别,“陈大人留步,胞弟之事叨扰阖府,还请大人多费心。”
司马榽接过话,恭敬拜身行个礼:“叨扰您府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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