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世他去争去抢,不想重蹈覆辙,只愿这江山是梅争寒喜欢的模样。
以这天下为聘礼,与君长相守,肩并肩,共享人世繁华。这是梁简的野心也是梁简给梅争寒的承诺,前世的亏损和不能弥补的遗憾,这一世他都要补足给梅争寒。
梅争寒没有想到自己两次说要娶的人也会说出娶他的话,他垂首含笑,再抬头,眉目间是化不开的温柔。恰似春日暖阳拂花开,教人沉醉绵绵春风,说不出的惬意温暖。
盛世为聘,江山为礼,当真是好大的手笔。
他上前小半步靠近梁简,仰头在他唇畔落下一吻,道:“君子一诺驷马难追,这亲事我答应了。”
梁简呼吸微乱,桃花眼亮如星辰,缓了缓推开梅争寒,拉开距离道:“我可不想把风寒传染给你。”
尚在病中,倒是有些许不方便。被梅争寒撩拨了,也只能忍着。
梅争寒暧|昧地笑起来,假装不懂梁简这句话的意思。他这个年纪别说梁简在病中,就是梁简好端端的,估计也不会对他有越矩的行为,不然相处这些日子就不会那么平静。
之前梁简描述的那个喜欢的人梅争寒不是没有过疑惑,梁简喝醉后坦白他又仔细想了想,算是明白过来。
明朗少年,不见则会思念,不愿意把人束缚在身边,这些说的岂不就是他。只不过一开始先入为主的觉得这个人是在梁简认识自己之前,所以没有往自己身上联想。明年开春他要去虎牙口,岂不就是要分别各自思念。
他的兄长把心思藏得那么深,倒是让他吃味不久。
梁简身体没有完全好,两个人在外面转悠小半个时辰就回屋歇着。江盛雪送来晚上的药,说宋远还在暖阁未走,不知道在忙活什么。
梁简正好有事情要交代他,让梅争寒请他过来。
宋远是个嘴碎的,看见梁简这个样子非但没有同情反而嘲笑起来。说他昨日看起来还好好的,怎么转眼就缠|绵病榻。
梁简嫌他不正经,本来要说的事也没先开口,而是提起一个宋远可能不太想聊的话题:“看来你很是清闲,不如帮我去绿倚楼走一趟,送张帖子给叶白衣。”
宋远脸上的笑意果然僵住,抵触的情绪一闪而过,他不知道叶白衣的身份也不知道叶白衣的具体住所,听见梁简这般说还以为是叶白衣在花楼喝花酒,闷声道:“给他干什么?”
“他也是入围的参赛者,自然是请他明日过府参加宴席。”见宋远收住生病的话题,梁简这才不急不慢地谈起正事。明日设宴款待那三十个人,杨君宁和叶白衣他都打算请。不过叶白衣此前说了他要离开,这请帖恐怕只有让在此地的叶晟前来。
宋远磨了磨牙,道:“他的文试根本就没写,你这请人的借口也太敷衍。”顿了顿,又道:“昨夜杨君宁来我家要和我谈叶白衣的事,她对叶白衣有所戒备,可看你的态度还挺重视。我倒是好奇,就他这张棺材脸,怎么你们一个个的都很在意。”
“面无表情有面无表情的好处,起码可以隐藏一些不必要的情绪,让人捉摸不透。我请他自然有我的目的,你难道就不好奇他当初为什么要接近你?”叶白衣的心思梁简还是明白,他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既然接近宋远,那就是说宋远对他有所特别。他请他过府一是他的身份,二就是帮忙搭桥。
叶白衣现在也算够义气,没在他失意时落井下石,误打误撞帮他和梅争寒一把。
不过看样子宋远并没有在意,倒是有几分抵触。
宋远说不好奇是假的,但越是如此他越是想躲的远远地。好奇心会害死猫,他已经嗅到危险,自然要避开,口是心非道:“我一点也不好奇,他想做什么是他的事,只要他不踩我的底线,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既然是你交代我办的事,我自然会办到。请帖给我,我替你走一趟。”
“请帖和明日张贴的城榜都在暖阁,请帖是两份,一份叶白衣一份杨君宁。我这病要修养些时日,争寒也不太懂官场之事,明日需要你辛苦一些帮忙打点。”
听见杨君宁的名字宋远欲言又止,他深深地看梁简一眼,沉默半晌才道:“关于杨君宁你是怎么想的?我知道她爱胡闹,又和你们投缘,所以插手官府的事情较多。但她毕竟是江湖人又是女孩子,你当真要拉拢她为你所用?”
宋远有些担心杨君宁,她性格豪爽有情有义,平日里就爱多管闲事,在红叶城就没有她不敢管的。当初孙胜掌权时她便无所畏惧,如今换了梁简大家臭味相投,她更是隐隐有来插一手的征兆。梁简的确是个可以追随的明主,但宋远不想让杨君宁卷进来,就像当初杨君宁不想他入官场一样。
梁简有些意外,道:“宋远,你我之间也不必遮遮掩掩,你以为这看似太平的格局还能稳定几时?”
如今的天下城主分权,贪官四起,民不聊生之地比比皆是。当朝天子即无先帝的果断,也无先帝的英明,沉迷酒色,易怒好杀,民间怨声载道。之所以还能维持表面的稳定,不过是大长公主殿下和穆程将军手握兵权,能帮皇上撑一时,教下面的人不敢作乱。
倘若漠北战事起来,邻国进犯牵制穆家军,国内势必大乱。届时这粉饰太平的局面会碎成无数片,战乱一触即发。杨君宁又能置身事外多久?以她的性格势必不会袖手旁观,一定会参与到战局中。
更何况之后的局面也并非是内乱那么简单,四周邻国联手进犯,国家动荡不安,不断收缩兵权割地而逃。前世的内乱外战前前后后加起来,他们打了六年之久。就是徐良川登基为皇,也还有很多城池没有收回来。
梁简需要杨君宁的帮助,这一点他也毫不掩饰。杨君宁是难得的人才,她应该在合适的地方施展抱负。
宋远并非不懂梁简所言,只是他心里还有一点微弱的坚持。梁简想做什么他都愿意尽全力辅助,但他不希望杨君宁卷进来,她应该去做她的逍遥客,去行侠仗义,而不是卷入权力之争。
“罢了,这种事情我们争论也无用,最终还是要杨君宁自己选择。”梁简看出宋远现在还有些抗拒和犹豫,没有急着逼问他的答案。
若是天下顺平,谁又舍得在乎的人去战场上拼杀。说到底还是生不逢时,没有太平盛世给他们享乐,他们只有自己去拼出新的天地。
送走宋远还不到亥时,梁简就有些困了。江盛雪给他的药有助眠的功效,他坐在躺椅上打哈欠,眼角沁出泪花。梅争寒替他铺好床让他上|床休息,别太沉迷公务,忧思过虑。
梁简没有动,他看着火炉上咕噜咕噜翻滚的热水,给自己泡了一杯好茶。只是茶还没喝到嘴就被梅争寒抢过去,梅争寒抓住茶杯,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道:“盛雪说了你服药后不能喝茶。”
梁简不舍地盯着茶杯,舔了舔唇道:“口渴也不给我喝?”
梅争寒把茶从窗边倒出去,转身从平日放东西的小格子里找出花蜜,用沸水冲泡一点,端给梁简道:“喝这个。”
梁简挑眉,他其实只是随口一说并不是真的渴,他想事的时候喜欢做点别的事情,茶是顺手。接过梅争寒递来的杯子,梁简轻抿一口,水里只有很淡很淡的甜味,从舌尖滑过转瞬即逝,但能舒缓他口中的苦味。
梅争寒知道他不爱吃太甜的东西,并没有放太多花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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