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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泌按住怀中拂尘,深深吸了口气,默诵了几遍道家绝学,一对剑眉终是无能为力的解开了,不知对着谁轻叹一声:“李长源,你心乱了...”

心一乱,就再也拨不正了。

“既是乱了,那便顺势而为罢。”李泌向着窗外遥遥望去,及眼处一片葱茏,不见长安,不见归人,他已布下局,又成了别人局中一子,现在能做的只有静待。

此时长安。檀棋跪坐廊下,身上的衣服依旧是两天前的那一身,两只拳头紧紧按在膝上,眼底微微发青似是几天没睡好了。姚汝能把着刀,站在檀棋身后几步远的距离,眉毛往下撇着仿佛在可怜檀棋这副模样:“贵人今早进宫去了,长安府也来了消息,李司丞的书信已经呈至御前,你如今在贵人府上着急也没用啊...”

“我家公子在山上,暗有不知其数的死士,”檀棋瞪过来一眼,“如何,我是公子贴身女俾,还急不得了?”姚汝能连连摆手:“能能能,你急,我也急我也急。”心道这李泌文文弱弱,身边人倒是一个赛一个的惹不起。

“已经三日了...今天已经三日了,”檀棋万分焦灼,风云万变,公子三日没有消息,谁也不知道葶苈观里发生了什么,“我说过今日就要回去的...!”姚汝能虚伸着手想劝檀棋别急,又不敢上去碰,只能干巴巴地说:“快了快了,贵人此时定在回来的路上。”正说时,外面跑进一名通传,朝两人急急一拜,说道:“宫中传话来,圣人留太子对答时事,要再缓几个时辰。”

“什么......!?”檀棋一声惊呼脱口而出,姚汝能及时捂住她的嘴,摇头道:“...为了你家公子,慎言。”只一句,就让檀棋如堕冰窖,浑身冷下来,他们命悬一线,一线生机系于一人之手,可偏偏这个人的心思又谁都看不透。

姚汝能眼见檀棋一双明眸暗淡下去,骤然义从胆边生,不知从何处给自己逼出一点自作主张的野心来。姚汝能左右招来几个侍卫,吩咐道:“即刻去调旅贲军,让他们随时候命,”又回头朝惊讶的檀棋说道:“贵人心系司丞,此刻在宫中也是焦急如焚,待到巳时,若贵人还未从宫里出来,我搏上这顶官帽随你驰援华山!”

那边还在角力周旋,这边张小敬已来到安山帮。说是“安山”,其实就是半山腰上的一片破落宅子,围着一圈要倒不倒的粗木桩,张小敬心里嗤笑说这群笨贼作乱多年都没被收拾,多半是仰仗了华山百姓民风淳朴,不敢反抗,如今被李泌硬扯下水来当垫背的,名声传出去估计都要比现在的响。

张小敬明目张胆地在守门的眼前晃来晃去,装模作样地掏出张粗纸记着什么。那守门的也是心实,看张小敬有些面熟,像是之前结了怨的“姚汝能”,便扭头跑进去通报了,不消半刻,高处出来一个大汉,腰上别了九环大刀,面目可怖,鼻梁上有三道虎爪样的伤痕,应就是匪首虎杀。

虎杀一来就指着张小敬骂道:“你他娘的王八羔子!上次叫了官兵不敢与我对战,这次倒找上门来送死!”

张小敬挑起眼睛,不可一世地说道:“倒不妨告诉你,我那东宫里的主子派我来侦查,说近日就要将你们连根拔起!我看也没什么准备的必要,就你们这群乌合之众,我一人就可解决!”张小敬说着还往地上啐了一口。虎杀身边围了一圈小弟,被张小敬这样削面子几要气得发狂,登时抽出大刀,暴声道:“老子今天就教你有去无回!!!给老子站那儿!看我不把你抽筋拔骨!大卸八块!”

虎杀一声令下,寨中立时沸腾起来,铁器相撞发出曾擦声,近百个壮汉扛着兵器冲出来,直奔张小敬。五尊阎罗心下暗笑,算着时间将近,假作出一番惶恐的样子,手忙脚乱地骑上马作势要跑,嘴里还煽风点火地喊着:“腌脏泼才!只敢在自家门前逞威风!我华山上无数弟兄!敢上山就让你们哭着跪下喝爷爷的尿!”

“去你妈的!老子这就上山卸了你!!!!!!”

张小敬引贼飞奔而来,李泌在观中亦不敢松懈。他方才听见屋顶和院外皆有几声干枝断裂的轻响,饶是修道修出了好耳力,李泌不敢托大,攥着匕首悄悄摸进了暗室。他才刚把书架合上,就听张小敬屋里传来一声尖锐的破风声,像是张小敬做的假人被发现了,李泌瞬间惊出一身冷汗,这群死士心狠手辣,竟想先对张小敬下手,再来杀他,好万无一失,若他迟了半刻,恐怕现在已经落入敌手。

葶苈观不过三进院落,除了客厅厨房就只剩三间厢房,不一会儿便被搜个精光,李泌听见一阵零碎的脚步声,约莫有七八人,心想林九郎歹毒如斯,一点机会都不给他留,他们三人只有张小敬能与死士抗衡,要真遂了林九郎的愿,他们三个肯定命丧华山。

那死士在观内搜寻几遍都不见李泌踪影。有一人说道:“院中还剩一匹马,张小敬不知何时逃出去了,檀棋前日就下了山,李泌光靠人力走不远。”另一人接到:“今晨观望许久都不见有人进出,咱们被一个假人骗了几个时辰,那李泌断不敢出门,肯定还在观中。”说完便又四散开,李泌侧耳听着,外面嘈杂一片,想是死士开始翻箱倒柜找他的藏身之处。

李泌心里暗叫不好,一手掩着鼻息,一手攥着匕首对准密室洞口,他心中狂跳,指尖发凉颤抖,这狭小的地方都快溢满心跳声,只凭一架书柜隔挡的卧房里杂声不绝于耳,脚步声越来越近,死士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正正地停在书架前。

第十四章14敬长安

李泌听着脚步声戛然而止,浑身寒毛登时竖了起来,此时死士与他面对面,中间只隔了一架没什么抵抗力的书架,李泌一瞬间连呼吸都停滞了下来,手中匕首寒光点点抵在胸前,双手死死攥住刀柄,指节绷得森白无血,就等着书架移开的一刹将死士一招毙命。

死士站在书架前良久,突然嗤笑一声说道:“你们看这儿有三个老头,李泌那个小鬼自诩修道,这是道教的祖师爷么?”另一人略严厉地斥道:“主子叫你办事,你还敢闲言碎语!速速找出李泌结果了他,好回去复命,”一顿,“这书架看起来碍眼,将它移出来看看。”

李泌听了只觉血液逆流,从脚底涌上来一股坠落深渊的寒意,书架开始挪动,就在他已经咬牙做好了放手一搏的准备时,一声马儿的长嘶劈空而来,随后跟来一句大喊:“小李泌!我回来了!!!”

李泌还未来得及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回来了?张小敬回来了?是否引来了安山帮?援军呢?援军是不是也到了?!!

张小敬孤身一人引匪上山,只比安山帮的贼人快了一些,他一口气冲进院中勒马止步,没看见翘首以待的李泌,却与死士们面面相觑,张小敬暗叫不好,往李泌房中看去,书架还停在原地,有个死士正拿着一角要搬开。

电光火石之间,张小敬的脑子已经转了几转,安山帮就在身后,死士在身前,檀棋不知所踪,他一人要对付两方势力,近百人!不能退,退不得,李泌的身家性命已全全委付他手,今日就算战死也要护李泌周全!张小敬眼里凶光乍现,仿佛一匹西域的恶狼,死死盯着死士不放,那七个死士亦是穷凶极恶之徒,黑纱遮面看不清长相,可眼神嗜血,冰冷无情。

说时迟那时快,虎杀率安山帮已经赶到,看到小小观中有“姚汝能”和其余七个黑衣人,便大刀一挥,高喝一声:“这就是你的华山兄弟?!看我不剁碎了你们榨成肉酱下酒!!!!”身后匪众乌呀呀地吼着一拥而上,死士闻言皆是一愣,看安山帮气势汹汹地杀过来也没时间多想,便与之混战成一团。张小敬亦没料到情形突变,但三方混战总比围攻他一人的好,当时就改了策略,手起刀落,一连劈了三四个安山帮的小贼。

死士被安山帮的围住,杀得糊里糊涂,其中有一人狠声道:“今日咱们只杀张小敬和李泌,阻挠者立毙当下!莫与他人多费拳脚,先杀了张小敬再说!”说罢便原地跃起,连蹬了几个小贼的肩头,朝张小敬脑袋劈来。

张小敬久经沙场又与狼卫搏过命,五感敏锐,猛一侧身堪堪避过刀锋,右手持刀顺势斜砍,死士腰身一闪仅被划破了衣裳。刚过一人,四周有飞过来数名死士,统统朝着张小敬杀来,招招致命,张小敬左躲右闪,拿住一人的手腕狠狠一折,断了手骨,抢过长刀将人踢开,头顶四五道寒光飞来,张小敬一矮身,右腿打横踢飞了几个,双刀架在头顶格挡住,大喝一声,硬是将几名死士给挣开了。

此时张小敬已是阎罗附体,脸上身上不知是谁的血,可心里还惦记的藏在密室的李泌,高声喊道:“小狐狸!!躲好了!!不许出来!!!!”死士一听李泌果然还在观中,便要分出两个人去寻,张小敬恶鬼般的一笑:“想知道李泌在哪,去求地下的阎罗解惑罢!!”话音未落已是飞身而起,双膝夹住一死士的脖颈,劲腰一拧,那人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扭断了脖子,死士们心里一怵,张小敬是烽燧堡死人堆中爬出来,十年西域兵,九年不良帅,以一人之力搏群狼、救长安,战功彪炳,他们七个死士联手竟也落得下风,真不枉“五尊阎罗”的威名。

张小敬与死士较量了几个回合,虎杀在一旁似乎看出点什么,又见张小敬杀了几个穿黑衣的才反应过来:“他娘的!那些穿黑衣的也是找这泼皮寻仇的!别打了!!!”又对那还活着的四个死士叫道:“好汉!今日与我安山帮联手斩了这个龟孙!”死士自是求之不得。至此三方混战已死了二三十人,庭院中积起一层薄薄的血水,所剩的人皆都磨刀霍霍欲杀张小敬而后快,张小敬磨磨牙,知道已经骗不下去了,冷笑一声,背朝着李泌卧房,双手握紧了刀把,又是一声高喊:“小狐狸,你可千万!别!出!来!!”不知是谁先动,张小敬瞬间被敌群淹没。

李泌在密室内坐立难安,耳朵紧贴着书架底板听外面的态势,可喊杀震天,刀光剑影,他只知道张小敬在外面以一人当百,又听见张小敬连连高声让他不许出来,左胸仿佛被火烧了一般疼痛起来,他一口银牙咬碎,恨为何檀棋不来、援军不至?!连匕首碰伤了手掌都浑然不觉。李泌更恨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躲在张小敬身后看他浴血奋战,上元节时龙波屠戮靖安司的惨状又一次涌上心头,崔器置身鏖战,全身筋骨碎裂,双目染血的模样仿佛就在眼前,难得他李泌又要和当时一样,只能被人带着仓皇逃走,留张小敬一人独面生死吗?

他次次犯险,说的是为大局为黎民,却踩着别人的尸体功成身退,这是他想要的吗?两全两全...别人劝他放手,他却固执己见非要与天命争高低,如今想来,是他错了,是他年轻气盛,心智未坚,仰赖聪慧,看不得失意,吞不下妥协,是他错了...

李泌伏在书架上眼眶赤红,屋外哀声不止,是否也有张小敬的?匕首已割破掌心,点点鲜血染红了青袍,他心存希冀,多希望下一刻就能听见援军的马蹄声,可他听见的,只有死士猖狂地大喊:“李司丞!你竟是个只懂得躲起来的缩头乌龟吗!张小敬为你浴血奋战,你好逍遥啊!!”

“你们这群三教九流,让我一通收拾了干净!免脏了司丞的眼!”

“你已身中数刀,为了一个只顾自己的道士,值得吗?还不如说出他的下落,投奔我家主子更有前途!”

张小敬冷冷一笑:“呵...你懂什么...他每日记挂长安,心如油烹,夜夜难眠,岂是能让你这张狗嘴乱嚼舌根的!受死——!!”说完却听一声闷哼,似是吃了一刀,李泌听得快把自己的衣襟绞碎,张小敬仍在高喊:“不许出来—!不许出来!!!李司丞,你说过,你要信我!”声声含血,痛入骨髓。

死士狞笑道:“信你信你!明年今日,我定为你与司丞烧纸!!”

李泌再也忍不住悲恸,一把推开书架踉跄钻出密室,手中拂尘跌落只握住了一柄匕首。李泌跑出门外,只见张小敬背对着他,浑身浴血,仿佛从地狱归来,脚边无数尸体,双刀已砍得卷刃,身上有数个手掌大的刀口正潺潺流血,李泌目眦欲裂,眉心一酸,两滴泪就这么滚下来,跌入脚下的血海中,血污浸透了布鞋,他像个被谪贬阴曹地府的仙子,落魄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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