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泌朝着死士高喝:“李泌在此!!只管来杀我!!”
七名死士只余下两名,一见李泌现身便撇下张小敬让给虎杀厮打,飞身去砍李泌,张小敬已是强弩之末,回身想护住李泌却又被砍中一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李泌立身刀下,徒劳地伸出一手嘶吼着“李泌——!!!”
李泌眼中含泪望向张小敬,口中一开一合,张小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可能是“多谢”,也有可能是“张都尉”。李泌双眼赤红,怒目而视,就在死士的刀快要触及李泌脖颈时,一只弩箭破空而来,扎透了死士的胸膛,浓血溅出来洒了李泌一脸,紧接着又是数箭,安山帮的匪众应声而倒,李泌往弩箭射来的方向望去,正是手持强弩的太子,旁边是姚汝能与檀棋,身后是无数披甲持枪的军士。
唯剩的一个死士见援军已至,李泌未死,便急着扑上来要把杀李泌,只见张小敬低吼一声从地上爬起,双刀绞住那死士的喉管,用尽全力一拉,竟把死士的脖子切开了一半。张小敬终是撑不住了,踉跄几步往前护住李泌,把人推进房内便软软地跪下来,李泌接不住张小敬,勉力抱着人滚落倒地,一身青袍尽数染了张小敬身上的血,手指颤抖着拨开张小敬脸上沾了血的头发,又拿袖子去擦血污。
张小敬挂在李泌身上,说道:“...你为何出来了...你不信我...”李泌喉头滚动,压下泪意:“不是...不是不信你,是不忍,让你一人赴死...”张小敬轻笑,咳出一泡血水:“我乃...五尊阎罗,地下的阎王不收我的...”他看看李泌的双手,极缓极缓地说道:“你忘了你的拂尘...”
“是,我落在密室了...”
张小敬伸出一手按住李泌纤瘦的手掌,徐徐道:“既是掉了,就别再捡起来...把你的手空出来,接住我的真心可好?”
“......好。”
张小敬仿佛听见了什么大喜事,扬起一笑,侧首埋进李泌的肩膀,闷闷地说道:“小狐狸,护好我,我睡一会儿就起...”李泌吓得失色,连连唤道张小敬,檀棋飞奔而至,探了探张小敬的脉搏:“还活着。”李泌才喘出一口气。
太子身穿轻甲站在门边,李泌扶着张小敬不便起身只能微微一拜:“多亏太子搭救,李泌才捡回一命。”太子笑着摆摆手:“长源为我不惜赴险,是我来迟了,姚右卫,将贼匪速速拿下,再去找郎中来给张小敬疗伤,长安太远叫不来太医,只能如此了。”李泌又是一个拜谢。太子瞧着李泌与张小敬两人,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转身走开,姚汝能侍立一旁,隐约听见太子说了句“真不知是一石二鸟还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天宝四载九月,太子李亨整治华山悍匪,留下一段佳话,但因各种缘由未能见于史册,只留作野史传奇供市井传颂。同年李泌获封太子詹事,职比台尚书令、领军将军,于上元节前回京任职。
华山葶苈观内。庭院打扫一净如洗,全不见数月前的血雨腥风,观外有一干军士把守,还停着一辆马车,檀棋与几位随侍正忙着往车上装东西。李泌一身竹青色长袍,裹了一件镶毛边的绀色披风,捧着一只手炉从屋中出来,正是一副翩翩公子临雪景的好画面,却被半路杀出来的张小敬煞了风景。
张小敬身上平添了十数个刀口,最险的一处差点割破脾脏,好全之后浑身上下都是疤,找不出一块好地方。李泌向太子请了好几个月的假,陪张小敬在葶苈观里养伤,眼下上元节将至,不能再拖着不回长安复命了。
张小敬有些老大不愿意:“回了长安,不知又要发生什么事把你李司丞绊住。”李泌纠正:“往后不是司丞,是詹事,”他看张小敬一眼,“你也不是张都尉,是我的家将。”
檀棋在门外唤着马车已准备停当,可以即刻启程。张小敬舍不得葶苈观的清幽,无赖道:“既是家将,怎可无聘书就领职的道理。”说完伸出一只手来向李泌讨。李泌抿着嘴,压住唇边轻笑,从怀中掏出拂尘在张小敬手心挠了挠:“李某已经佘过许多次,名声全坏在张将军身上,再欠一次又何妨?以后风雨同舟,生死与共,不怕还不清。”
张小敬挑眉一笑,抓住拂尘把人扯近了些,低低说道:“倒也无妨,只是李詹事少说了一样——还有同床共枕呢...”
“.........登徒子!轻浮!”
End
以下是一些废话,不想看的可以直接跳过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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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愿意看我废话的朋友(我个人真的有写完一篇非得说点结束语的习惯哎呀...)
首先是关于这篇文的构思。天宝年,是我个人认为具有非常历史悲壮感的时期,天宝十四年安史之乱,唐由盛转衰,就好像一栋参天大厦徐徐倒地,一开始也是想借安史之乱前的时局动荡的背景,稍微勾勒一下盛唐富丽的表象下衰弱的根基。取名《敬长安》一方面是把敬和长融进去,另一方面是想表现李泌在朝外仍为长安局势谋划出力的感觉。
再来是关于情节,其实挺遗憾的因为皮下考研没能将这个剧情展开写,三万字节奏太快了,写个五六万还差不多(更新这段时间也是拉下好多复习,我慌了)如果能让大家感受到伏笔、算计和敬泌二人感情的变化,就很好了!太子最后的那一句其实是没想过他用李泌去收复张小敬,反而让李泌自己陷进去了xd
然后是人物。非常喜欢写还原人物性格的文,动笔前去稍微了解了一下正史的李泌,四朝元老,真的很令人敬佩(大家有空也可以去搜搜)结合剧版(我没看过原著)年轻的李泌,就想写出一个绝顶聪明却仍显稚嫩的李泌形象,应该还可以吧?他的矛盾点真的很多,修道的无为与官场的角力,百姓的安危与太子的发展,表面杀伐果决却内心柔软...张小敬最后跟他说放下拂尘,其实是想告诉他,放下两全。再说张小敬,也是很多矛盾点,而且还和李泌身上的微妙交错(说不清)张小敬是个会徇私情的阎罗,他愿做李泌的刀,在李泌沦为他人棋子的时候,助他一臂之力。“你渡黎民,我渡你”,这是我全文最喜欢的话。
第十五章番外一碱面
天宝四载,李泌领职太子詹事,为东宫内侍职官,理应住进宫里,但太子体恤李泌,另赐了座宫外的院子,仍以属臣待之,除了必要公事一般不用进宫。
五日前,东宫来了一个太监,急吼吼地传李泌进宫,说有燃眉之急。李泌只来得及换了件外衫就匆匆跟人进了宫,一去就是五天,等他再回李府时,已是五日后的巳时了。
甫进内院,檀棋便从廊下迎出来,照例是左看看右看看,见李泌眼底微微发青,有些心疼:“公子一别五日,憔悴了许多,若不是知道是被贵人叫去的,檀棋又要胡思乱想了。”李泌哑然失笑,嘴里慢慢解释着宫中种种,目光却越过檀棋肩头四下搜寻,在他的卧房门前找到了想找的人。
张小敬抱着一把刀,斜倚着房门站在一盏灯下,两道眉骨投下的阴影罩住了大半张脸,不过视线灼灼,上下扫视着李泌,似乎是在确认些什么。李泌与他对望了半刻,有些奇怪平时粗粗咧咧的人今天怎么这么安静,正想开口叫一声张将军,却见张小敬腿一蹬,抱着刀头也不回的走了。
李泌愕然,往前迈出的小半步就这么尴尬地停着。他还是第一次被张小敬无视,心突然沉沉往下坠了几寸,连带着发慌。檀棋看在眼里,垂着眼接过李泌手中拂尘,轻轻说道:“张小敬自公子进宫后,白天在宫门外面等,晚上便守在公子门前,”檀棋叹气,“他已经在那盏灯下站了四夜了...”
李泌心中一紧:“...他是恼我了,”剑眉拧出一字川,“既是日日到宫门等我,怎么不见有人来报?”
“贵人来遣人传过话,说宫中事忙,公子与大臣们皆脱不开身,让我们别急,”檀棋道,“公子未送信出来,张小敬说,只要是跟贵人在一起就没什么大事,不想扰得公子心烦意乱,”檀棋微微抬眼,“就没去报...”
李泌愈听心中愈不是滋味。他孑然一身,独来独往惯了,遇事便将三分魂魄压了上去,身边人从来都是拿来即用,竟忘了别人也会为他担心,更忘了张小敬这号互托生死的人物...朝中大事才落,一事又上心头,李泌隔着一扇木门迟迟不进去,仿佛他要是踏进了卧房就会有坏事发生。苦思冥想许久,李泌才略显艰涩地开口:“檀棋...明日帮我...”
再说这头张小敬,虽是心里有气,提心吊胆了好几日,但见李泌完好无损地回来,终算舒了口气,数日无眠之后困顿得很,一觉睡到了天光大亮的时候。腹中饥肠辘辘,张小敬正想着去厨房寻点吃的,没想到檀棋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了。
“何事?”
“请张将军用膳。”檀棋手往后一展,不远处的小亭子里,李泌正襟危坐守守着几个海碗。张小敬挑挑眉,心道这个小狐狸葫芦里又卖什么药呢,走过去一看,三碗素面一壶温茶,四五碟盐渍小菜和酱牛肉,李泌抿着嘴,眼睛直直盯着他坐下。
张小敬看看檀棋,再看看李泌,掀起一个笑:“早膳?”
“是,不知合不合你的口味。”李泌面色平常,可张小敬愣是看出了点紧张的味道。“难得...”张小敬狐疑地拾起筷子,“你从不与我一起吃饭,今天怎么准备得如此周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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