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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本来应该是极为doge日的一天。爱德华的原计划完美无比,收尾组里一个等着第二天展示的项目,然后跟麟去参加附近酒吧联谊。该展示的最终目的是为了向八方土豪募集研究资金得以维持这个穷逼云集的研究所。这种和银子息息相关的事大家自然都十分重视,因此大家伙儿为了在保全学术名声的同时照顾土豪们极为有限的智慧,忙里忙外动了不少脑子,折腾了差不多一个多月。然而就在这要紧关头,实验室里和爱德华同组的一哥们儿竟然被条子抓起来了,还在他抽屉里翻出一支灌着粉的蒸馏瓶。画面的戏剧性足以载入研究所史册,警笛警棍警犬一应俱全,引来其他小组的纷纷围观。本组愕然,虽然他们之前知道那位朋友有着把【哔——】套倒扣在试管上做压强实验的独特爱好,但万万没想到他会走到这般田地,只能说压力太大、组织缺乏关心。
他们本来就缺人,组员各个一生悬命。现在那位哥们的离去使得剩下的同志头大无比,只能硬着头皮气都不喘地捣腾。等和麟晚上九点从实验室里摸黑出来的时候,爱德觉得自己的眼睛已经自带分析器,看到路边猫猫狗狗朝着电线杆射出的小喷泉弧度都本能地计算起微积分来。爱德华进地铁站的时候掏出手机摄像头看了看自己,面白如鬼,眼圈发黑,呆毛乱翘,这模样出来联谊真的不是在招女鬼吗?
就在爱德心里打退堂鼓的当会儿,极为无耻的一幕诞生了。同样奄奄一息的麟接起联谊那边打来的电话,用着爱德听起来不可思议的健气嗓音回应对方立刻就到,然后摁断电话跟爱德双手合十抱歉,说要先行告退。
“我擦!你逗我吧你!?”
“对方都是西雅图大学的小鲜肉,辣么好的机会过了这个村就没这店了。你咬咬牙吧。”
“屁啊!你怎么不去!”
“我有对象了呀。”说罢,虚弱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沐浴爱河的回春笑。
爱德已经很多年没那么想抽人了。
事实上爱德去得相当没有意思。等他赶到酒吧已经逼近10点,在座诸位已经很难说有谁足够清醒到发现爱德的存在,各个脸色酡红、大呼小叫,高等学府绅士淑女的高雅形象荡然无存。爱德华身为一群醉汉中唯一清醒的人感到分外孤独,环顾四周也实在没看到什么值得自己忍着倦意勾搭的角儿,于是在角落喝了几杯橙汁后就没带多少挣扎地决定洗个手便先行告退。可倒霉事就是一件接着一件,就在爱德华绕了半天走廊、推开男厕门的那一刹那,强烈的即视感带着铺天盖地的脏话从昏暗的灯光下涌来。
一对男女正在逼仄的空间里忘我地热吻。男厕昏黄的灯光下,女性背靠在一隔间的门上伸手勾住面前男性的脖子;男人背对着门口,一手浸在女性的发间,一手将对方的肩膀摁在门板上。二人头发凌乱、衣物皱褶,爱德再傻也想象得出这对狗男女几分钟前在隔间里行了怎样的龌龊之事。看样子这还是情意绵绵的事后吻。
这个画面当场给了爱德华一万点左右的暴击。
这是什么节奏为什么全世界人都要在他的面前秀恩爱?爱德原本就累得发白的头脑此刻混杂着微积分曲线与支离破碎的脏话,老家爱达荷话、阿尔那儿学来的法文、和从麟那儿学来的中文等多国语言一齐上阵。而且非得在公共场所publicplay算是什么癌症你们就那么穷嘛钟点房都开不起,开不起那我把我隔壁间租你们算了,反正那间屋原来的住户也不是什么三观纯正的好狗。
爱德华本应该当场摔门而出,然而那女的这时候偏偏还睁开眼睛看见了自己。她一下子瞪大眼睛,随后一脸娇羞地推开将自己摁在门上的男人,红着脸就提着高跟鞋擦过爱德的肩膀飞奔出厕所,徒留几分钟前还跟自己深刻交流的炮友与不幸目睹后半程的看客于尴尬至死的绝境中。
所以这手现在是洗还是不洗?
此刻的画面如是:小酒馆的昏暗男厕所,黑白相间的瓷地板、水槽、镜子,站在门口目瞪口呆的爱德华,靠在隔间门上、像是还没回过神来的事后男。
我靠我只是想洗洗手就回家睡觉了现在这算个什么事儿啊,爱德腹诽。但是转念一想,爱德突然觉得自己一肚子的纠结并没有多少意义。说白了人家是小情侣,虽然选择地点比较重口,但是亲热亲热也没什么说不过去,再说了公共场所play啥的他自己想想其实也有点小眼红……重点是这跟自己没有半毛钱关系,要害羞也不轮到他。想怎样自己进去快点解决了出来便是,他一个旁观者尴尬个鬼啊。
爱德自己还没完全说服自己不要尴尬之类的,对方倒是君子坦荡荡。男性一手扶着自己的额头,默不作声地抹了把刘海,转身轻描淡写地瞥了爱德一眼,便自己走向水槽洗脸去了。
擦,这是现代人的日常嘛?
爱德咬着下唇走过去,拧开龙头哗啦啦地洗手,心想这年头每次碰到这事儿最不淡定都是事不关己的自己。他忍不住斜视了一眼站在自己旁边的事后男,对方手撑在水槽边缘低着头,长而浓密的睫毛衬着略显苍白的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闪闪发亮。爱德看着,下唇隐隐刺痛才意识到自己不自觉咬紧了牙关。他赶紧走了出去。
他说不出那是种什么感觉。其实那家伙只是爱德见过的那么多长得好看的人中的一个而已——虽然他确实是当中最好看的一个——但即使如此,应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且这家伙是个喜欢公共场合play的重口事后男,而且这家伙有女票了。爱德根本不知道到底不一样在哪里。
但是不一样。
爱德华怀着有几分复杂的滋味走出酒吧。他不看表也知道这会儿地铁肯定已经没了。室外寒风猎猎作响,昨天的大雨在街头积上的水潭都结成了坚硬的冰,了了几辆车在空荡荡的街上也不敢飞驰,小心翼翼就怕滑到。
他在冷风里瑟瑟发抖,裹着大衣骂自己蠢得不知道在酒吧里先预约出租车骂了大概30多分钟后,终于伸手拦下了辆出租。爱德华一头钻进车厢,扑面而来的暖气尽管味道不太好闻但还是足以让此刻又累又冷的爱德惬意地叹口气。很快就能到家了,他想着把手插进大衣口袋,那个还要想办法找室友的、现在怎么看都有点太大了的家。
然而这天是真的很doge日。
真的真的很doge日。
车子刚在街口拐个弯,连十字路口都没过去,就撞上了个醉汉。
一个急刹车让爱德一头撞上前面的座椅,出租车在薄冰上停都停不下来。
他赶紧跟着司机跳下车,只见那提着个大包的醉汉正跪坐在马路中间,额头上流下的血在对方极白的指骨间红得骇人。爱德吓得脸都青了。
“看样子是头撞到护栏了,人应该没事儿。”司机抹了抹脑门上吓出的冷汗,一脸庆幸。
庆幸你妹。
爱德惊恐地扶起对方,询问的话还没出口他就呆住了。
殴买噶的,事后男。
有缘人。大晚上的,结冰刮风的大晚上,只有家酒吧亮着灯的街道,碰上两次。
真是有缘。爱德咬牙切齿,扶起对方的动作毫无对待伤员的温柔可言。好在对方全然不介意,乖顺地任由自己被拖起,毛茸茸的脑袋有气无力地靠在爱德的颈窝里,天知道这家伙事后的短短30分钟里是摄入了多少酒精才能此刻被护栏撞得头破血流了还如此淡定,亦不知他红红的眼眶是不是酒精的功劳。
“喂喂喂!你没事儿吧?”爱德觉得自己也急昏了脑袋,对方看起来像是没事儿的样子吗?“我带你去医院。”
对方摇摇头。
擦,你任性个什么鬼。
爱德一向把酒鬼的话当放屁。大冷天的,大晚上的,就想早点回去睡觉还不行吗。他一用力把对方这个个子自己大两周的爷们撑起来,心急火燎地嘱咐司机把他送到临近的医院去。不料这个被车撞都没什么反应、从刚才到现在一直做听天由命状的男人闻言突然叛逆了起来,猛地把爱德推开。少年冷不防被他推得猛一个踉跄,他也自己往后一仰、抱着行李重新坐倒到地上。
“我靠不去医院那你想怎样啊?”爱德本来就不是颜狗,这会儿对此人因颜值扛起的最后一点好感都彻底消失殆尽。他一手尚拽着对方的手腕,一手气恼地揉着被推搡的肩膀,酒鬼的力量果然不能小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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