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后逆光,黯淡深黑的夜色与春寒料峭的夜风扑面而来,引得刚跳出电热毯的爱德华一阵哆嗦。朦胧的路灯从道路的远处投来,人影镶嵌在光晕之下,那是个结实的中等身材。
爱德这才发现自己从刚才开始一直憋着一口气,然后在此刻终于松了下来。不知道是因为庆幸还是因为遗憾。
气是送下来了,方才深夜被人拖下床的怒火却又重新蹭蹭蹭地往上蹿。爱德怒目地偏过头,试图在浑浊暗淡的光线下看清对方的脸。然而对方就偏偏长着一张看了几百次恐怕都难以记住的脸,胡子拉渣、神情恍惚,眼神倒是十分悲苦,少年微微阖了阖门,努力按捺着声音里的火气。
“大哥,我想你大半夜摁别人家的门铃,应该是有什么万不得已的理由吧?”爱德磨着牙,“不论如何,有屁快放、有话直说,我站在这里冷得很。”
金毛少年自认说话口气已经够粗圌鲁了,不料对方也不知是反应迟钝、还是见多识广,没有流露出一丝动摇的模样,而是冷静地说了下去。
“大晚上这样打扰你真的很抱歉,年轻的先生。”路人说,“是这样的,我开车到这里附近办一些公事,现在车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停着,电量却只能再开20分钟了,所以想找最近的地方充电。你看我这边人生地不熟的……手机信号不好开不了导航,大半夜又没法找人问路,所以看到你的这里的房子,就想过来问问。”
闻言,爱德挑了挑眉毛,稍稍探出身四周张望了一下。今夜无星无月,阴霾漫天,费尔菲尔德这样的乡下小镇不似西雅图这样的大都市,这个点上更是一片漆黑、了无生息。从这里放眼望去,除了稀疏的路灯、不远处闪烁的老式汽车车灯和隔壁洛克贝尔家阁楼工作室窗口的灯光外——想必温莉那家伙又拖到最后一晚在补放生机械的作业了——几乎没有任何明亮之处。大晚上来这种破地方到底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要做啊?
爱德不耐烦地撇撇嘴,裹紧了身上的外套再次往外探了探。这一次他终于大概看清了对方的脸,布满胡渣和皱着的面容愁苦地俯视着自己,像是怀着什么愁怨似的。拜托,有愁怨的人明明应该是我啊。
“你沿着这条路一直开,”少年挥挥手比划了一下方向,“大概第二个……也可能是第三拐弯口,反正你看哪里路比较宽敞点、有些店铺的路上,你拐弯过去,那里大概有类似于24小时充电站的地方吧……也就15、16分钟的路程。”爱德顿了顿,像是自己都不太相信自己刚才的发言,然而作为一个没有驾照且两年来没怎么回家的人,这差不多也是他知识的极限了——应该差不多在那里吧》于是他赶紧仰仰脖子,勉强做出很可信的模样,烦躁地企图迅速打发对方走,“总之,那里人会稍微多一点,大不了你再问一问,就是在那一带附近了。好了,大哥晚安。”
话音未落,少年顺手就要把门关上,对方却一把拉住了门。爱德恼火地抬起头,正对上对方一副苦相的面孔。
“可是如果走错的话,我车的电量肯定撑不住的。”大叔可怜巴巴地说,“先生,我知道很麻烦你,但是拜托你出来一下帮我开个导航吧。”
少年的脸迅速皱成了一团,“大哥,你知道现在几点嘛?而且我冷得要死诶。”
然而对方却死缠烂打,“很抱歉,但是我无路可走啦。我的工作很急,请你帮个忙。”
爱德气得想跳起来踢对方的脚踝。然而对方说到这个份上,他几乎也没有拒绝的余地了。真是日了狗了。
无奈,他碰地关上门,转身抓过手机和钥匙塞进外套口袋里,蹲下圌身随便找了双破球鞋穿上,再打开门、跟着路人大叔走向他的车时,费了好大精力才忍住没在对方眼前骂脏话。
“就在前面。”大叔仿佛也感觉到了少年的满心不满,赶紧指了指不远处闪烁的车灯。
爱德眨眨眼睛,夜风流灌进他松垮的外套里,身体冰冷。这时,他终于皱着眉头停住了脚步,再次环顾了一下四周。不太对,从刚才开始就有点不太对。自己刚才太鲁莽了,不应该那么做的。
“这里就行了,”爱德说着掏出手机,眼睛却没有垂下去,步子不动声色地挪开了一点,“我马上就给你导航的图纸。”
大叔点点头,侧着身默默靠了过来。爱德低下头装样背着身用手机查看,眼角的余光却紧盯着对方的动作。爱德冷静地打量着男人缓缓靠近自己的身躯,心想早就该注意到这一点。如果被困在荒郊野岭、不得已要去求助当地人,一般人都会去隔壁点着灯光的温莉家才对,怎么可能来敲开一片漆黑而且荒凉一片的自己家?再配合上种种微妙的细节,自己之前实在是太大意了!然而到这一步,也只等走一步看一部了。
就在那一刻,男子突然从怀里掏出了什么,径直要往少年身边扑来。说时迟那时快,爱德华一下子弹跳了起来一下子拉开距离,然后迎着对方惊愕的目光、二话不说一脚踢飞了男人手上的电击棒,然后转身给对方来了一记十足的下勾拳。骨骼碎裂的触感在指节上迅速绽开,惨叫声在少年落地的同时迸裂。爱德冷笑着站起身,看着对方在地上痛苦地打滚。
“傻圌逼,”少年搓了搓手背,“虽然不知道你他圌妈跟老圌子哪来的仇,但那么大意的恶棍我也特么是第一次……”
见。
一阵酥圌麻从后腰炸开,痛感的袭来远慢于铺天盖地的麻木和空白感,电流飞快地流窜在四肢百骸。爱德突然想起来自己刚才是背对着树林和车辆的方向的,那里完全可以有同伙。
哎哟卧圌槽。
他真想骂脏话,但舌头和嘴不听使唤,手脚僵硬麻木得不像是是身体的一部分,头脑已然一片空白,并迅速被接踵而至的昏暗所覆盖。记忆也就在此中断了。
被袭圌击后的几小时倒意外地是整晚为数不多的清静时刻。在离开西雅图以来的时间里,睡梦在爱德眼中变成了可怖的事物。他害怕自己会真的梦到某个曾经心心念念的家伙,也害怕事到如今还不可断离舍的自己,以至于一度他久久不敢入眠,直至被梦魇无可奈何地征服。然而等他终于别无选择地睡着了,他所害怕的水面中却又没有害怕源泉的梦境。他的睡梦一片漆黑,苏醒时亦全无记忆,像是理性下意识地让爱德华与那段记忆隔离。
可是就在袭圌击后的短暂昏睡中,梦境的黑暗却被不知由来的灯火点亮了,四周明如白昼。那个时候,爱德华被意识和梦境的潮水环绕,在漩涡中站不稳脚跟摇摇晃晃,光线明亮却看不清四面八方。模模糊糊间,爱德只能隐隐觉得自己是看到了罗伊.马斯坦古,对方隔着流水和烟雾远眺着自己,漂亮的眼睛柔软的黑发一如他印象中一般得令人魂牵梦萦。而他梦境里的本人却傻呆呆,没能成功装圌逼,也没有像他所希望的那样把对方揍一顿,而是不知道和他罗里吧嗦说了些什么屁话。他甚至还傻气地拉着对方的胳膊辩解些什么,表情紧张得要死。而梦里的马斯坦古竟然也没有再沉默或无动于衷,他倾身环抱住了自己,低声在自己耳边说着什么。爱德华理应感到反感的,不知为何却没有在那个时候推开他,而是努力地去听罗伊说的话。
到底想对我说什么呢?
然而意识的流水波涛汹涌,对方柔和的声音在潮水中若隐若现、难以捕捉,爱德非常努力地想去听清,却还是只能听到潮水鼓动间发出的喧闹。等他再次恢复意识时,他才发现那遮挡住话语的声音竟然传自现实中的门外,吵闹声喧哗声把自己从梦中硬生生惊醒。
我靠。我还在睡吧?这特么发生了什么?
半晌,爱德终于恢复神智,听清周围发出的声音来了。还没睁开眼,一片黑暗中就能听见门外不绝于耳的吵闹声,分贝节节递升,掺和着砸锅摔贴、斗殴打架、争吵斗嘴的声响,烦不胜烦、还愈演愈烈,透过脆弱的门板大咧咧地骚扰着少年刚苏醒的耳膜,仿佛今夜就是非得让人不痛快、不清静的一样。以至于此刻,金发少年的本能先于理性的苏醒,他几乎是怒不可遏地唰地睁大眼睛,张开嘴就想大声地骂咧起来,老圌子特么还想听见老圌子的前任梦中情人说了点什么呢,你特么还让不让人睡了!——然后在下一秒,他认识到了自己的处境,瞬间清醒无比。
头痛欲裂、四肢发麻、脸上感觉是被撞肿了——显然都是方才那个混账玩意儿的电击棍的光辉成果。少年先是低头看了一眼,只见自己被五花大绑在一把板凳上,两脚腾空,极伤自尊。少年环顾四周,只见自己身处一间天花板低沉的狭窄房间内,四处被水泥封得严严实实,只有一旁的墙上紧贴着天花板有一排极窄的小窗透露着夜色,头顶的白炽灯光芒粗劣将他的身影投落在面前的门板上。
眼下的处境再分明得不行了,他是被绑架了。
想到这,少年的头更痛了。
这特么是怎么回事啊卧圌槽,爱德暴躁地磨着牙。得罪人这种事他……虽然也是没少做,但怎么也不至于搞得要被人吊起报复啊?他没爹没妈,只有一个完美无缺却身在天涯的弟弟,他又是一个穷光蛋实验室里连房租都交不起的穷光蛋技术宅,爱德实在想不通谋他的财、害自己的命到底有什么好处?难不成是要把他卖出去当童养媳不成?
几乎也就是在这一刻,爱德听到了罗伊.马斯坦古的名字。
他几乎以为是自己胡思乱想后产生的幻觉或者死前长期欲圌望的影射。
然而并非如此。那个名字被再度嚷了出来,掺和在门外乱七八糟的喧闹声中显得格外刺耳。爱德华一脸懵逼,难以置信地看着门外。这跟马斯坦古那幺蛾子精又有什么狗屁关系?我的天,少年灵机一动,该不会是这傻圌逼长年玩火、终于自圌焚,然后我被这傻圌逼一起拖下水了吧!?
就在这时,少年眼前的门被啪地撞了开来。爱德倏地抬起头,眼睁睁地看着马斯坦古大变活人出现在了自己眼前,不由目瞪口呆。白炽灯刺眼的光线下,对方索性还是貌美依旧,甚至在看到自己后生动地撇了撇嘴角露出了一个微妙的笑意,而爱德则脑海中无数念头飞过,甚至在一瞬间脑补出了美(马斯坦古)救英雄(自己)的狗血剧情,并在那一刻无比迫切地希望这种在电视剧里一旦出现就会被迅速换频道的剧情可以发生在自己的身边——可惜现实总是没有那么狗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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