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乔都已经不需要再问太子是不是要发生什么,因为这已经毫无疑问了。
行宫外就是热闹的与民同乐的庙会,武帝特意开恩,允百姓靠近六台山行宫咫尺,近距离地感受这场法会。
要是没有人搞事,那才是奇了怪了。
这便是武帝的鬼才主意了,他觉得犼旗钓不出幕后之人,是因为鱼饵还是不够大,毕竟对方看样子想要对付的可能并不是太子,而是他这个皇帝。
那他就以自己为诱饵,这般亲身涉险,就是希望能够抓住对方,让自己的孩子从此远离危险。
谁也不知道武帝会玩得这么大。
连当日参与了讨论的太子与慧根大师都被武帝给死死地瞒住了。
他不觉得自己这是牺牲,也不觉得自己有多么伟大,甚至如果是听说别人这么做了,他还要嗤笑一句“真是愚不可及”。
但这事摊到自己身上,他还是选择了这么做。
只是出自一种对孩子本能的保护。
第五十四章
金刚舞结束后,就有高僧开始去为信众诵经书,洒福水了,还会有一定应景的赈济与布施活动,在流民的哄抢中,武帝等待已久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武帝维持着面上的冷静,心里却在想着,朕就说,没有人能够经受得住这样的诱惑!
不过,幕后之人的搞事与武帝所设想的有一些区别。
它确实没忍住这样的阳谋,放不过唾手可得的的机会,只是他并没有选择行刺,而是用了另外一种形式。
一个手执竹仗的瞎眼老者,踉踉跄跄的挤出了人群,衣衫褴褛,胡子花白。在带刀侍卫上前赶人之前,老者高呼:“草民有话说啊,陛下,草民有话说!”
声音之高之洪亮之凄惨,是绝对不会让人忽略他的。
在场的百姓已经把目光都聚焦了老者,想想他是不是有什么六月飘雪的冤情,一定要在这个诉出。众皇子、公主以及随行的近臣僧众,也忍不住把目光瞥向了老者,当然,只是不着痕迹的看了看,就收回了目光,他们可不敢在事情不明之前作出一些什么不得体的行为。
一般遇到这种喊冤的情况,武帝是不会草率询问的。
因为单一从某个人口中听到的对于某件事情的阐述,那只是某个特定的视角与观点,并不是代表着完全的事实与真相。
一旦在公开场合将出来,另外一方若不在现场还原自己的那一面,那几乎就等于是要被定罪了。一传十,十传百,谁到底是真正的受害者就由不得事情的真相来决定,而是会变成大众怎么认为就怎么决定了。
武帝很不喜欢看到这种被迫的舆情,当然,他也不会放着喊冤的人不管,毕竟对方也许真的有什么情况。他只是会让侍卫把人带下去慢慢的说清楚。
但是这一回,明显着老者就是被幕后之人拍出来闹事的,他是不会离开的。
若武帝让侍卫出马,老者肯定会想尽办法的挣扎,甚至闹出更多不可收拾的局面。
武帝也不想对方离开,既然知道幕后真凶要来搞事,他自然不会放过任何有可能是对方出手的动静,甚至生怕对方事到临头胆怯了,武帝赶忙开口,是不会给对方反悔的机会的!
“让这位老人家讲吧。”武帝下了这样的命令。
他要给足对方表演的机会,因为只有不断的多做,才有可能出错,被找出破绽。来吧,不管你要说什么,咱们都先斗上一场再说!
瞎眼老人颤颤巍巍斜对着广场的方向跪下,把脏旧泛黄的竹仗放在了自己身边,哐哐磕了三个头,仿佛在对着自己以为的武帝行礼。侍卫都来不及上前纠正老者,等老人磕完了,他们才有机会带他摆正。
一般这种时候,行礼的事情也就过去了。
武帝却故意发坏,没有开口,等着对方朝着他再真正的行一遍礼。武帝不能确定对方刚刚故意磕错方向是不是不想给他行礼,但至少他可以让对方再来一次。
老人等不到那一声“免礼”,也就明白了圣心,再一次磕了下去。
这一回,老人的磕头看上去比之前更加用力,也不知道是真的激动,亦或者只是发泄不得不磕的屈辱。
不管如何,武帝爽了。
同有眼疾的六皇子,在听到身边人对他描述的老者后,不自觉皱起了眉头。
“老人家姓甚名谁,高寿几何,家住哪里,所为什么事?”武帝不怎么会审案,也不太熟悉流程,因为这么多年了,也并没有什么需要皇帝亲审的案子出现过。武帝能做的只是模仿着小时候看过的民间庙会时的大戏,先问了老者一些基础问题,时间地点人物,起因经过结果。
“小老儿名唤张重三,也算不清自己多大岁数,只记得出生在前朝末年闹饥荒最严重的时候。家里就住在这秀容城附近的李家村。”
六台山地处并州秀容,大部分地区使用的都是晋语,会说中原官话的只有少部分。
这位瞎眼老者说的也是具有极其复杂的连续变调规则的晋语,喉塞音式的入声方式,让老者说的话很难彻底被分辨清楚。不少都是更加久远的古词语,早已经脱离了如今大启官话所赋予的含义范畴。
这老者说话还特别的快,三句准要喘一回的肺活量,也没有阻止他唰唰射箭一样的说话速度。也就导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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