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一转过身,顺着人群的方向走了几步;经过路之时他捏了一把小朋友略微冰凉的手腕,提醒他别发呆:“走,说不定能找到送你回去的线索。”“我不回去。”路之几乎是脱口而出,随即换作姚一怔住。“不回去?不回去的话你跟着我喝凉风啊。”姚一笑得牵强,毕竟他真希望路之跟着自己喝凉风。
“反正已经跟了两年了。”路之说。
姚一揉了把他的脑袋:“这哪是理由。”
路之还想说点什么,可找不到词,于是表现出来的效果是急急地喘了口气。而后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情绪莫名激动,心里甚至埋了团火。无名火暗暗燃烧,半晌,路之觉得他之所以有些气,是因为感到姚一有急着送他走的意思。尽管知道情绪是不太过脑子的东西,稍稍思考一下,都会得出“姚一才不是这个意思”的结论;可人就是那么神奇,“想得通”常常并不管用,行为动力往往还是情绪烧出来的。
“不走,我走了你就别想回去补天了。”路之自行把年龄降低了十岁,说。他拢了拢搭在肩上的三根绳子,很不专业地威胁姚一,言外之意是“你要我走的话我就不把绳子给你,看你回去之后怎么办”。
说完,没等看清许易行和墨墨惊愕的神色,路之自己就感到他现在挺不对劲的;还有,刚才那幼儿园宝宝似的话好羞耻。不就是跳了几次隧道头有点晕吗,怎么和喝了几瓶白酒一样。路之掐了下眉心,定了定,在姚一伸过来又准备摸他头发的手上轻轻拍了一把。
姚一收回手,笑。他把匕首顿在地上,胳膊在匕首柄上随意搭着。匕首在人潮中发挥了定海神针的功效,路过的人一见这凶器,便要么绕道,要么放缓脚步,近乎试探地从姚一旁边溜过去。姚一长得倒不凶,而且平时若对除了路小朋友之外的人也多笑笑,还能凭借天赋的长相,得个镶有“亲和力”之类词语的称号。但事实是他一来总是拉直嘴角,身边人如许易行都只若干年不改口地叫他“姚先生”;二来持“刀”砍“人”是其本职,带刃的家伙使多了,身上自有平常人不具备的锋锐。
本质为杀怪专业户的姚一,拿着匕首,惜命的人敢接近才怪。
“应该的应该的,相处了两年嘛,哥俩感情好是应该的。不过我们这不没找到出口吗,怎么整得怪怪的……还有,小路你不想回去,墨老师是想回去的呀。”良久,墨墨非常委婉地出言提醒道。
许易行笑笑,酸酸地附和说:“是嘛,还有墨墨。”
墨墨:“……”
繁老头不吭声,因为他被人挤来挤去,身为一根上了年纪的茅草,在努力站稳的同时,还得分心照顾他一言不合就要闹离家出走的假牙。年轻人的感情就是丰富,丰富到皮囊包不住,一不留神就会顺着眼神啊、语气啊通透地流泻出来的程度。老头子自信他比其他人多活的几十年,不是白活的。
第33章chapterthirty-three
人群指向了红色灯牌下的一处空地。空地不算大,人在这里身子挤着身子,砌出了一块黑色糕饼。糕饼上间有黄色芝麻,那是长期在C市居住的外国友人。空间虽然小,但聚集至此的人都遵守着一条临时的规矩:到了一排拦截汽车的石球前边时,便没人再挤了;停下脚步的众人和石球保持了一段十分友好的距离。
以石球为界,另一边是某大楼的前门。大楼今天关门歇业,大楼平日的经营项目不重要,重要的事此时楼下的一个女孩子;她是万众瞩目的焦点。
女孩子很年轻,美丽出众,画着淡妆。她身上穿的是巧克力色的格子布裙,花瓣样式的裙摆刚刚触及膝盖。一小熊挎包从女孩的锁骨一路斜到腰间,看上去她的打扮很随意,不像是为要“出席”什么大场面提前做了准备,倒像是打算出门逛街,结果被一群怪市民堵截了一样。
不过女孩的眼神挺放松,还向对着自己照相的人挥了挥手。路之这才肯定她是C市居民急着见面的对象,而非不不小心闯进既定包围圈的路人。
赶路的时候大家都显得很急迫,现下糕饼被砌实了,便没人再推人挪位置,于是秩序井然。不仅仅是动作,人们连呼吸也是压抑着的;此地唯一的动态变成了抬头可见的红色灯牌,若隐若现的打字敲击着人的神经。
路之前面的人海拔都不低,姚一见他看得不轻松,低头压低了声音:“要不要举高高?”
路之:“不要。”
人墙高矮参差,视线又不能绕弯,墨墨和繁老头的眼前直接是一串叠加起来的烽火台。如果路之和许易行看清前面都稍显吃力的话,墨墨和繁老头什么都看不到,一点都不奇怪。
不管是放在黑森林蛋糕里还是放在二十一世纪,姚一的身高都很出众了。可现下一个小空地上却杵着一连串跟他能跟他并肩的人,想来只有“第二时代的人小时候营养都不错”来解释了。
路之看见繁老头云淡风轻,墨老师脸上则阴云一片。
实际上老头子在站着打瞌睡。
“别跕啦别跕啦,没用嘛,”繁老头闭着眼睛说,“许易行你愣着干什么?”本来许易行没有“愣着”,听了老繁的话反倒愣住了。老头子哎呀叹了一声:“不只是姚一,我也是把你当儿子的。老爹在教导你照顾我未来儿媳的感受,你没听出来?”
墨墨没什么反应,许易行的脸却红得要喷火。许易行不知道往哪儿看:“我……我背……背?”墨大姑娘很自然地撑上老男孩的肩膀,手臂在许易行的脖子上一环。视野开明,墨墨心情很好,道:“谢啦。”
许易行一动不敢动。
“以后要自己想,不要等爹来提醒你。”繁老头睁开一只眼睛说。
“你行了吧,”墨墨伸了伸脖子,同时侧头剐了老头子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逗我。我还没忘我刚才说的话,我不会认你当爸爸的。”老头子打哈欠:“反正小许都认了……是吧小许?”
许易行头顶不住冒热气,整个人魂都不知道在哪儿,哪还有心思考老头子抛来的问题。姚一瞥了眼许易行,救场说:“繁叔,我看你一跟人关系好了,就喜欢认亲戚。喏,小路在我们那儿住得久,你不如先把他认了?”
路之没理姚一,只盯着前面那人的手机屏幕看。屏幕把那女孩子的距离拉近了,路之看清楚了一张完美无瑕的脸上的酒窝。女孩子没说什么话,只是越来越频繁地招手。就像刚才那个路人说的一样,今天“她”是来告别的;不管是什么样的人物、是不是人物,告别的话,招手确实也够了。
然后路之惊讶地发现不少人哭了。理应年轻姑娘带头,中年阿姨最先被感染,可实际上第一波抹眼泪的是帮大男孩,其次竟然是将将一直绷着脸的大叔们。等到女孩子和阿姨们也开始揩眼角,空地上笼罩了一层厚厚的伤感。
大楼下,那女孩子放下了手,苦笑,想安慰大家,可又知道自己也说不出什么有实质意义的话,索性沉默。
繁老头没听见在人群中疯狂生长的抽噎声似的,睁眼看向路之,兀自接续刚刚的话题:“唔?你要我认小路,认小路做孙子吗?”
姚一没想到老头子竟如此正经地对待他随口一说的话。
而且,老头子在征询他的意见。繁老头的意思是,“儿子你是认真的吗”。少有的,极其罕见的,惊慌在姚一的眼睛里一闪而过。但好在老头子的语气就像是开玩笑时的随口一问,包括路之在内,也没人期待姚一的回应。
旋即姚一轻笑,不着痕迹,沿着路之的视线看那女孩子。
待路之想起几个人没进行完的那场调侃,姚一的表情已经很漠然了。老头子扎在人堆里,左右前后都倒不了,闭目小憩得很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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