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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仲子兮,无逾我墙,无折我树桑。岂敢爱之?畏我诸兄。仲可怀也,诸兄之言,亦可畏也。

将仲子兮,无逾我园,无折我树檀。岂敢爱之?畏人之多言。仲可怀也,人之多言,亦可畏也。

人言可畏,就是出自这里

第105章

转天一早,桓凌绝早便从床上起来,到外头叫人打水洗漱,准备早饭,然后回到书房拿起昨天写的奏本,对着天光重新检查。他在起来的声音极轻,奈何宋时这一宿也没怎么睡瓷实,等他出了门便睁开眼,爬起来匆匆洗漱更衣,便到书房去找他。

书房里半昏不明地,他却没点灯,而是倚在窗边借光,眉头微皱,颇有些忧国忧民的感觉。宋时站在书房门口,手扶门框静静看着他,倒觉着他这副模样比平常打扮得体体面面,笑如春风的时候好看——男人就是要有担当,有点儿为天下不顾身的气概!

一晃眼前,当初那个老老实实又有点弱气的小师兄就长得这么大了,敢独自一人和朝中黑恶势力做斗争,他这个……这个师弟也为他自豪。

宋时轻轻走上前,从他手中抽出奏本,朝他摇了摇头:“不用赶着看它,到都察院再看吧,此时天色不好,看这们小的字伤眼。不过你写得够好了,只要陛下有心管他,必定会准了你的奏章……”

哪怕桓小师兄这回弹劾不动兵部,甚至得罪周王一系,被夺了职,又怕什么?大不了从此辞官归隐,没事写写诗、旅旅游、到各景点留下点儿美食传说,说不定几百年后在小饭馆宣传板上的热度能艳压乾隆呢。

宋时压低身子笑了笑,趁着他难得老实的时候在他头顶揉了揉:“万一你被贬了,我把俸禄分你一半儿,供你做个潇洒名士。”

桓凌笑道:“也罢,谏虽危身,不谏却须危君,两下相权亦是此身为轻。有师弟肯供养我,我还怕什么!”

他收起奏章,跟宋时一道出去吃了饭,两人一道乘马出门,到大理寺前分别,宋时便去翰林院上班,桓凌则直奔通政司,送了那封弹章。

通政司抄录副本之后,便将原章递进内阁,先由四位阁老拟批,这一本恰好落入四辅桓大人手中。

桓阁老但看见封皮上“桓凌”二字便觉心跳,揭开封皮见着卷头题着“劾新调边防将官疏”几个字,更觉不妙,不必看后头便知他孙子是要闹出大事来。他简直想偷偷把这奏章塞进袖子里带走,然而这弹章又是必须直接进上的,他的手指在奏章边缘捏了又捏,几乎把纸边捏皱了,却也不敢把它怎样。

只得看吧。

就在他下定决心,要把折子捧起来细看时,身旁坐着的三辅李阁老却伸过头来看了一眼,纳闷地说:“这是哪里出了大事,看桓兄目中冒火,难不成又是边患?”

不是边疆奏章的封皮啊?难不成是哪里出了灾荒?

他看桓阁老严肃地盯了半天都没翻页,等也等不来他交接折子,只得自己去看,于是也一眼看见了卷头墨色浓重的、笔力纵横的“劾”字。

“劾新调边防将官疏?真是边关又出事了?”李阁老素来性急,等不到他看完,便就着这姿势抢先念起来:“臣闻自今年春以来,达贼屡犯山、陕、甘诸省……”

这本弹章写得十分简练,没有那些小官为炫耀文笔而作骈句的习惯。开篇直指边军之患,边关危势宛在眼前;弹劾诸将亦是有理有据,并非简单风闻而奏,竟将其家世、履历、交游状况列得清清楚楚,连同某日到某处花费若干银两也细细罗列出来。

纵是世袭勋贵、将官子弟,俸禄也有限,那些银钱来历亦有可查之处。

桓阁老越听心中越冷,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给马家交待,李阁老却越念越起劲,念到最后一个字仍意犹未足,感叹道:“好!这样有力的弹章我也多年未见了,边关连年内外忧不宁,内患未消,却又要将一群不急国难,只知花天酒地的庸将送到边城,岂得不出事?”

若待他们掌了边军权柄,惹出大乱,兵部上下不得辞其咎尔!

次辅张阁老也笑着点了点头:“这一本呈上,陛下必将追究这等误国之人,另派良将戍边,虏寇之危当不日而解,诚是值得庆幸之事。”

唯有吕阁老跟桓阁老一样痛心。

桓凌是他心爱的弟子,打从当初桓凌拜见他这个座师时他就觉得此子眼神清正,性情坚毅,是个可以成事的人。后来他虽然自请外放,做了一任通判,却并非真个自暴自弃,而是在外扎扎实实地造福一地,且又养了讲学名士的人望回来,在文人当中也有清誉。

这么个优秀弟子,他是想好好保存,将来资历到了再培养做接班人的,并不想让他硬碰硬地弹劾外戚——当今膝下没有嫡子,兼着中宫虚悬,将来大位唯落到周王身上方是正统,这马家不是外戚而胜似外戚。

这本弹章上去,马家必定记恨,便是周王心中也难免不悦。如今陛下春秋鼎盛,又似有弹压诸王之意,倒还不妨事,但大郑自太祖以来历代天子也都非长寿之人,万一哪天宫车晏驾……

他这位弟子虽是周王妃的嫡亲兄长,可后宫中自然不乏佳人,周王妃又不是没有堂兄可加恩,他自己的前程却难保证了。

吕首辅暗叹一声,看向脸色黯淡的四辅,倒生出几分相怜之意,摇摇头道:“将这份奏章放上去,由陛下裁断吧。”

无论弹劾结果如何,言官毕竟不会因言获罪,他们两把老骨头在日还保得住一个孩子。

这本弹章就叫李三辅搁在最上头,别人倒也没去管他——既是拦不住要进上,搁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内侍来取走批过蓝的奏章,剩下的便只有等了。

四位阁老只情等待,都察院里的桓凌却不只是等,还要想应对之策:应对陛下召见,应对祖父斥责,应对小妹怨恨,应对周王不满……

等到下午午朝过后,一道上谕便传到都察院,召桓凌觐见。他搁下手中纸笔,整整衣冠,袖了这些日子整理好锁在自己值房的证词,沉着地随着总管太监入宫。

新泰帝每五日上一次早朝,桓凌在京时一直做言官,位在百官前列,也算是常见御颜,在妹妹嫁与周王时也曾进过内廷,故此见驾时进退行礼十分端庄稳重,并无失礼之态。

他跪在御前十数步外的地砖上,俯身说道:“臣户科给事中桓凌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新泰帝手握奏章,向他微微扬手,问道:“这本奏章是你写的?你从何处得知这些将官之事的?”

一旁的首领太监便提醒桓凌起来回话,桓凌站起身来,落落大方地答道:“臣正是端五节前到城内灵泉寺游玩,见一戏班子唱得好,问其来历,则答曰是世袭指挥使潘某家中所养戏班。数问之下,则知潘某父子仅袭祖上荫功,不仅未曾经过战阵历练,弓马亦极生疏,多年来沉浸戏乐中,既不知兵也不敢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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