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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查到了什么?”当他再也无法假装专心工作时,马利克开口说道。他看着阿泰尔的脸,但是并不喜欢他所看到的怜悯。(想着阿泰尔或许对马利克在发觉那个曾发生在他身上的可怕事实后对他的无用的怜悯有同样的感觉。)

“马吉德?阿丁并不是那些男人中的一个,”阿泰尔静静地说,“或许我错了。”

哦,是的,或许阿泰尔一直以来都是错的。或许他一直以来只猜对了大导师是如何出卖了他的宠儿而别无他人。或许达尼的死亡一直以来都是时运不济。或许那个在阿卡去世的刺客男孩只是一个骇人的巧合。或许塔拉勒在他死时嘲弄的笑声只是愚昧,而塔米尔血淋淋的‘一个大整体中的一个小零件’的话只是即将消逝的疯狂的垂死挣扎。或许阿泰尔被剥夺头衔且下嫁给人是因为这总算是马利克穷其一生所寻找的正义。

“大导师会为了逼我把你送回去而把男孩们送往死亡吗?”马利克问。因为这或许就是发生在每一位白白牺牲的几乎没有本事的小男孩身上的事。

好在阿泰尔没有马上回答。他站在柜台的另一边思考着这个问题,手臂紧绷,双手松松地攥成拳头。他面无表情的脸难以捉摸,直到他呼出了一口气。“马利克,”他(非常冷静地)说,“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因为问了一个问题后其他的问题会接踵而来,所以马利克说:“他是不是将我的弟弟送向了死亡?”

阿泰尔没说话。没有为那个在这么多年来一直像他父亲一样的男人辩护一句话。没有在那可怖的想法能对马利克的咽喉亮出利齿、撕碎那在过去的几个月中他设法为自己拼凑起来的安慰感之前缓解它。什么都没说,只是和他平时一样的面无表情。

“这不要紧,”下一刻马利克说。他在空中挥了挥手,驱散开那些话语和念头,还有阿泰尔脸皮下还在酝酿着的安慰。“有另一个目标正在前往我们的城市。他的名字是加尼耶?德?纳普卢斯。我已经派出情报员去找他。大导师认为马吉德?阿丁会保护他。”

“但是马吉德?阿丁并不是他们中的一个,”阿泰尔说。

“我们还不足以提出任何假设。找到加尼耶这个人,看看他是不是六人中的一个。”把阿泰尔派出去是一个愚蠢的决定。如果加尼耶是伤害了他的其中一个男人,那找到他却不伤害他就是一项酷刑,马利克应该为分派这样的任务而感到一点愧疚。但是没有其他人能辨认出他。

“马利克,”阿泰尔静静地说,“我不知道卡达尔是不是本该死在所罗门神庙里。但是当罗伯特?德?沙布尔在那里跟我说话时,他说:‘你真是一枚稀世珍宝’还有‘告诉那个老头子我不接受他的礼物。’如果卡达尔真的本该死在那里,我们全都应该死在那里。或许我们应该重访神庙,看看那里是否有——”

但是在马利克已经将那个可怕的宝藏径直带给了那个情愿为了拥有它而让他们全部献身的人之后,现在所罗门神庙里还会留下些什么?马利克点了点头(但是没有叹气),说:“我会去的。”

——

那天晚上,在他们无法入睡地在黑暗中躺下很久后,阿泰尔越过他的剑划出的坚实的保护防线,将一只手放在了马利克的胸前。他曲起手指抓住了他松松垮垮的睡衣,然后放平了手。马利克把手覆在阿泰尔的手上,指望着他会抽出手,但是他没有。

Notes:

小剧场:

联络处里的生活一开始是无聊的。撇开他和马利克的婚姻不谈,没有什么集中精力做的事(除了尝试猜测他是怎么因为一次失败而被下嫁于人的)。在天气不怎么好的那些天里,阿泰尔通常会发现自己无所事事地窝在毯子里。

这肯定解释了他为什么会设法偷走了一张马利克不要的地图还有一些写写画画的工具。肯定是无聊驱使他画下了联络处的内部、他的武器堆,还有当他没有其他灵感时画下了他丈夫的脸的轮廓。(哦,但是阿泰尔恨这个词,丈夫。)当马利克专注于他的地图时,他能一动不动地坐上几个小时,仅仅移动他的手臂或是一次次地直起身来缓解他背部的酸痛。然后他又回到一模一样的位置,摆出一模一样的表情。

阿泰尔曾经画了一次(或者两次,更甚三次),将素描折成便于塞在他当做床的一堆垫子下的小方块。每一片都像他生命中的其他秘密一样藏着。

Chapter19

ChapterText

阿泰尔尝试不去偏爱他的某些新手。(他曾相当努力地尝试不在他手下收新手,但是这个尝试失败了。)他们都背负着自己的弱点。他们中没有一个人能在他教授给他们的训练的所有方面做到完美。

亚伦最擅长在人群中无声无息地潜行,但是在战斗中他只能勉强自保。黛娜精于偷窃,但是她仍无法成功地混入人群中。佩尼娜能轻松地使用匕首(她曾设法割伤了阿泰尔的上臂,还得意洋洋地笑着,而不是因内疚而沮丧着),但是她不能用剑或者不引起注意地离开。

然后是玛丽,带着死气沉沉的黝黑眼睛和带着伤痕的苍白的脸来见他的玛丽,身体已经被她的生活伤害得伤痕累累的玛丽。她卷起她的袖子,赤脚踩在泥地上,毫无畏惧地面对着他。玛丽并不像其他人那样闲聊。玛丽并不关心他的故事是怎样的,也不试图分享她自己的故事。哦,不,玛丽已经被她的生活、她所遭受的伤害、和她自己的无力反击折磨得身心交瘁了。她既气势汹汹又无所畏惧,这使她比其他人略胜一筹,让她轻易地成为了他的宠儿。

每次他们交手的时候,玛丽会用尽全力地迎击他。阿泰尔无法让他自己同样尽全力地回手,但他也不会完全放过她。他们交手后她总会留下伤痕。但是她来了一次又一次,在一座建筑的废墟中站在他对面,将头巾从头上扯下。某些人在几个月前把她的头发割断了,因此在她印满伤疤的头皮上她的头发长成了奇怪的深浅不一的一团团。

“我曾听到过圣殿骑士的谈话,”玛丽将头巾扔到地上时对他说。她开始了一系列他教的拉伸运动。“有一个人喜欢折磨我的朋友,莉亚。他喜欢在操她的时候打她。我真想往他胸上插把刀。”

阿泰尔明白这种冲动。“你以前杀过人吗?”

“没有,”玛丽回答。她正在胸前拉伸她的手臂,然后弯腰将双手压到地上。长期的虐待和饥饿塑造了她瘦小的身体。她的手肘和膝盖骨头突出,几乎不存在的胸部的鼓起之上是她消瘦凸起的锁骨。“我不认为那会很困难。”对她来说并不难,因为她根本什么都感觉不到。但是在她所做的、所生存下来的一切中,她还从未见过生气从一个男人脸上流逝,而阿泰尔也不想让她看到这一幕。“圣殿骑士提起了有些人员返回了耶路撒冷。他像是认为某个人会带来强大的力量。”

最有可能是罗伯特?德?沙布尔。

阿泰尔点点头表示感谢她提供的情报。然后他捡起了他在街上捡到了一条长木,像剑一样把长木握在手中摆在身前。“今天我们会训练缴械。”

玛丽点点头。“让我看看。”

他向她演示了如何像武器一样握住长木,然后在她尝试用它攻击他时夺走了长木。一次又一次,他缴了她的械,同时她灵活的黝黑眼睛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当她认为她明白了之后,她示意他来拿着武器。他们花了一整个早上来训练,她才设法从他手里夺走了长木。

他们坐在建筑残破的屋顶上,一边看着街上来往的人群一边吃饭,享受着安宁的平静。玛丽对他不要求别的,只要他教授有关战斗的知识。

“我在找一个叫加尼耶?德?纳普卢斯的男人,”阿泰尔在吃完饭后对她说。

玛丽掸去了手上的灰尘,点了点头:“我会留意他的名字的。”然后她离开了。

——

阿泰尔去找了玛丽跟他提过的那个神殿骑士。制服上显眼的红十字和银制头盔让他很容易就被找到了。这并不关他的事,他的担忧比一个残酷暴虐的男人要重要得多,但是一想到他能对此做些什么就让他坐立不安。

杀死这个男人轻而易举。

或许太过简单了。在他毫不犹豫地杀死了那些警卫之后,阿泰尔还没有杀过任何人。夺走他们的生命是多么得轻易的记忆仍然回荡在他的脑海深处。对阿泰尔来说,杀人从来都不是一个困难的任务。但是杀人也从来不像那天那样简单。

他蹲坐在房子的边缘,盯着站在街上的圣殿骑士,思考着他是否应该直接给玛丽一把刀,让她做她想做的。向她演示刀刃应该如何且从何处插入合适的肋骨间并不是件难事。送她上道并祝福她找回她曾被剥夺的平静完全不是件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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