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人起哄:“抱他过去!抱他过去!”
萧问水就看着云秋,笑了笑,轻声问:“我抱你过去好吗?”
云秋脸红红的,声音跟蚊子嗡嗡似的一样小:“好哦,大哥哥。”
萧问水就略微俯身,把他抱起来。不是横抱的那种抱法,是扣着他的腰往上提,轻轻松松地让双脚离地,让云秋环住了他的脖颈。
就十几步路,他刚一把他抱起来,底下立刻爆发了更加热烈的起哄和掌声,Susan站在台上当司仪,见势立刻让道具组拉响了彩带和气球——本来这个婚礼主题是严肃浪漫的,但是萧问水执意决定加入了一些儿童元素,包括星星纸、彩带和干冰喷雾、人造彩虹喷泉等等。
这些事情是背着云秋做的,当彩带喷向天空的那一刹那,他惊喜地欢呼出了声,拍打着萧问水的肩膀,要他跟他一起看天空中的缎带和云似的雾气、彩虹,他的眼睛是这么亮,看下来的时候,眼里尽是他的影子。
云秋乐颠颠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萧问水,目光非常热烈。。
作为司仪的Susan转向他们,眼里也带着笑意:“好了,现在该宣誓了。我先问老萧啊——请问,”她严肃地看向他们,“今天站在你身边的人即将成为与你相伴一生的人,你是否愿意毫无保留地爱护他、尊重他,无论何种情况都将陪伴在他身边,直到死亡将你们分开?”
萧问水说:“我愿意。”
云秋在旁边憋了憋,似乎是很想发言的样子,等到她问完萧问水,立刻就说:“到我啦!快问我!”
底下又是一片善意的笑声。Susan很配合,立刻满足了他的心愿,认真问道:“那么,云秋,今天站在你身边的人即将与你相伴一生,你是否愿意毫无保留地爱护他,尊重他,无论何种情况都将陪伴在他身边,直到死亡将你们分开?”
云秋认真说:“死亡不会把我们分开的。我愿意。”
下面又时一片叫好声,后面就是交换戒指,萧问水再次为他戴上那天下午的钻戒,而云秋也把对应的戒指给萧问水戴上了。
云秋紧张得有点发抖,几次差点要把戒指掉下去了。他努力给自己打着气,这才非常完美地给萧问水戴上了。
戴完后,Susan又说:“那么就请两位新人互相表达一下爱意吧!”
“吻他!吻他!”底下又疯了一片,疯狂叫着,场面的气氛一时间达到了白热化,礼花齐鸣,喷泉翻涌,雪白的水花升到最高,形成一道华丽的水浪墙,一时间将场地中所有的人都笼罩了起来。那一刹那似乎要没顶,却只是虚惊一场。
而云秋,也以为台下的声音是对他说的,萧问水还没有动的时候,他踮起脚来,伸手握住萧问水的肩膀,主动将唇凑了上去,吻他。萧问水也低下头,反客为主,握住他的腰,非常轻柔地吻了他一会儿。
整个流程就算是走完了。宾客们开始用餐,而萧问水带着云秋,给每一桌都敬了一次酒,所有起哄着要云秋喝一杯的时候,都被萧问水挡了回去,替云秋喝了。
最后他醉了。他喝醉的时候和那天一样,表面上看不出来什么,只是眼睛非常非常亮,像是发烧了一样,脚步比起平常要慢一点。
云秋发现了这一点。
他们两个人完成婚礼后,只来得及在后边化妆间坐一坐,吃一点从外边扒拉下的一盘子花里胡哨的菜——龙虾肉配包子和生鱼片之类的组合。
云秋觉得很饿,在这里吃着,萧问水把他的那一份也让给了他。
他说:“我不饿,你吃吧,我休息一会儿。”
云秋以为他说的“休息”就是坐一会儿,结果闷头刚吃了一口,再抬头时就看见萧问水闭上了眼睛,撑着手臂,像是睡着了。从云秋这个角度来看,萧问水的脸色似乎有一点带着憔悴的苍白,眼下有着细细的红晕——像是化了妆。
他当然不介意化妆,因为今天他也化了妆,他只觉得萧问水这样子看起来好像有一点可怜。
他说不出来这是什么感觉,就像他看见每次老先生顶着烈日,一个人慢悠悠地走回去的时候,所感到的那种涩然和难过一样——虽然后面医生敲着他的头说:“小秋,你的共情能力不要这么强可以吗!人家老先生穿的衣服就是最先进的温控衣,人家那是走车库里去开豪华空间车的,哪里就有你说的这么可怜了!”
可是云秋还是觉得难过。
他不知道他的老师是老了,因为陈先生已经有了七十五岁,他们是无法抗衡衰老和死亡的。
他看着萧问水,连手里的刀叉都放下了,东西也忘了吃,只是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直到萧问水在片刻的小憩中感知到了什么,睁眼看过来,问他:“你在看什么?”
云秋问:“大哥哥,你是不是要老了。”
他又表达错误了,只是无法形容这一刹那的感触,只觉得有那么片刻的时间,萧问水好像在急速老去一样,变得脆弱、衰朽,他也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他努力补充着:“你看起来很可怜,是不是不舒服啊,大哥哥?”
萧问水已经几天没输过血小板了,Susan预约的第二次输血小板是明天,但是显然今天已经有勉强了。这段时间里,萧问水就没空闲下来过,皮下血管破裂已经蔓延到了眼底,尽管别人看不出什么,只会以为他打了一点薄妆提气色,或者吃什么辣的东西辣到了而已;但只要用手指轻轻一按便知,有一阵刺痛感。
萧问水说:“我离老还很远,云秋。”
云秋讪讪地“哦”了一声,然后低下头去看自己的两盘饭菜。他说:“大哥哥,要不你还是吃一点吧,不然一会儿晚上没有力气的。”
“没有什么力气?”萧问水镇定地看着他。
云秋想了想,没琢磨出来——他不知道萧问水指的是床上的力气,又挖了个坑给他跳,不过这一次他在坑边缘试探,到底还是没有跳进去。他没有想出答案,只是觉得人是不可以不吃饭的——他又把盘子推了过去,有一点不确定的谨慎。
萧问水象征性地吃了一点。他低头拨弄着那好大一截龙虾肉,忽而问云秋:“刚刚你在台上,想说什么?”
陡然提到这个话题,云秋想起来了:“我想问苏姐姐,为什么死亡会将我们分开呢?大哥哥,我们两个都死过了,可是我们又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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