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口干舌燥,一遍遍复述,他曾直面的恐惧和死亡。
折腾了一天,受什么都没吃,终于体力不支,站都站不稳,尤其是曾经做过骨折手术的那条腿,案发那天被他爸踢中过,此时疼得他满头大汗。
警员把他带到了医院,进行了详细的验伤,最严重的的伤处就是钉了钢板的腿,还没完全长好的时候遭到了二次伤害,虽然可以不必再动手术,用外部固定修复,但很可能以后都不能进行剧烈运动。
受坐在病床上,和警员一起听着医生的诊断,表情冷淡地好似与他无关,警员看了他几眼,多少生出几分恻隐。
在医院里受从头到尾只问过一句话,可不可以和他那个同学见一面,警员说他们都是同一案件的嫌疑人,不能见面,不过可以跟律师见面,受说我没钱请律师,警员说立案后公家会给你找律师的。
警员在病房外守了一晚,第二天拿到了完整的验伤报告,最后受戴着护具,拄着拐杖又被带回了警察局。
坐在审讯室里,警员把案发现场的照片,和他受伤的照片,包括他鞋面上的血迹特写,全部丢到他面前,最后严肃地问他。
“你对杀害姜鑫供认不讳?”
“是。”
“你确定你最后一次攻击受害者,是用拳头揍了他的脸?”
“我确定。”
“那你知道他是死于什么原因吗?”
“……我不知道,他的肋骨断了,也许戳破了内脏。”
“不,他的内脏受伤不严重,起码没有引起大面积出血,他是死于窒息。”
受不太明白警员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为什么紧紧盯着他,而他的茫然,让对方前倾的身体慢慢向后,坐成了一个笃定的姿态。
“他是被这只枕头捂死的。”
警员在一堆照片中挑出了一只染了大片血迹的枕头,那是受的,他没有床,从来都是睡沙发。
“而且受害者挣扎留下的痕迹,也证明他虽然受伤严重,但还有行动能力,为什么你对这个绝口不提?”
受显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先是慌乱,而后慢慢恍悟,露出了震惊至极的表情,瞳仁颤抖地看向警员。
“而且,你说是你打死了你的父亲,但你那条受伤的右腿根本不可能造成受害者身上的伤势,你说你揍了受害者很多拳,可你的拳头上一点破皮都没有。”
“我,我的鞋,我的鞋上有DNA,而且一定在现场留下脚印了。”
“DNA和脚印只能证明你当时在案发现场,不能说明你是凶手。”
“……”
“贺冬的供词比你的真实可信,而且枕头上,受害者的指甲里,都有他的DNA。”
“……”
“是贺冬杀了他。”
第24章
受坐在那,脑子里嗡嗡的,他想不明白,无数碎片拥挤在他的神经里,好像在提醒他遗漏了什么。
海浪,耳鸣,那些撩动人心的只言片语。
最后定格在了出事那天,他拉开车门,摔进车里后,隐约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
受想起来了,甚至往脑海中找到了余光里攻二的身影,那天受刚刚跑出筒子楼,攻二就到了,他叫了受的名字,但受因为耳朵有伤,又极度慌乱,没有停下。
然后呢,也许是看到了受身上有伤,不放心,攻二就去了受的家里,推开门,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受他爸。
攻二可能慌乱了一阵,但立刻判断人是被受打成这样的,而很快,攻二就发现那个人还没有断气。
然后他就杀了那个浑身是血的人,用他那双干净的手,和他喜欢的人的枕头。
受崩溃地看向警员,问为什么,他有没有说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警员一边收拾桌上的资料,一边说,你可以自己去问他,你这边证据不足,你可以走了。
受哭了起来,抽噎着,像个迷路的小孩,不停说,求你了,让我替他吧,他不能进监狱,他还要打篮球,他还要做运动员,他特别好,从来没有欺负过任何人,没做过任何坏事,我比他坏多了,你可以去查,抢劫打架,我什么坏事都干过。
审讯室的门被推开,警员的同僚神情急切,冲警员说前两天报失踪的那个小孩找到了,刚查到拿身份证买了火车票,快到站了。警员正要离开,被受挡在面前,话都说不连贯,只会说求你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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