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回答。
这是自然的,在他生命中两个最重要的人全都离他而去,让他时隔几百年再次体会到了被人抛弃到底是什么痛苦绝望的滋味。
就在季秉烛拼命撑着自己想要站起来时,奉道堂院子的门被人猛然推开,接着一串脚步声急促朝这里冲了过来。
季秉烛茫然地回头,就看到边流景和鹿沐已经踏上阶梯脸上焦急地朝他走来。
鹿沐还没看到奉道堂里的场景就急急道:“君上,边夫人的长生牌毁……”
他话还没说完,步子跨入了奉道堂,看到了面前炼狱一般的场景。
两人一齐愣住了。
季秉烛没有想到会有人过来,使劲地将自己手上残留的血迹往自己背后的衣服上擦,他拼命擦拼命擦,仿佛将血擦掉了,就能让别人不要怀疑自己一般。
鹿沐愣了半晌才喃喃道:“君上……你……”
边流景已经跌跌撞撞地冲过来,跪倒在了边夫人面前,颤抖着手按在了边夫人手腕的脉门之上,屏住呼吸地等了半天,却没有感受到丝毫的脉搏跳动。
边流景轻声道:“夫人?”
季秉烛被这一声“夫人”叫得瞳孔一缩。
鹿沐之前有对他解释过边流景的身世,说是边家一个没落旁支的遗弃子,被边术看上了资质认了他当儿子,但是边夫人却对这个认来的儿子极其厌恶,连一声娘亲都不让叫,边流景无法,只好称之为夫人。
季秉烛突然想起来了自己那个孤傲了一声的亲生娘亲,当年她也是一脸倨傲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神色如同在看路边的乞丐一般满是厌恶:“不许叫我娘亲,叫我夫人。”
季秉烛茫然看着边流景,哑声道:“不是我……”
他又尝试着撑着手站起来,但是还是没能成功,鹿沐连忙迎上来一把扶住了他,低声道:“季殃,你到底在做什么?”
季秉烛死死抓着鹿沐的手臂,无力地辩解道:“不是我……是她……是她自己自杀的……”
鹿沐抿了抿唇,没说话。
但是季秉烛却把这个沉默当成了不信任,张大眼睛半天才抖着唇一把推开了鹿沐的手臂,自己支撑不住的身体摇晃了半天,才扶住一旁的桌子勉强站稳。
边流景终于确定边夫人死亡这一事实后,整个人就像是疯了一样立刻站起身,一道灵力直接朝着季秉烛挥去。
只听到呼啸一声,那道满是怒气的灵力直接擦着动都不动的季秉烛肩膀猛然撞入了后面的祠堂供奉桌上,将季秉烛那用来做摆设的长生牌直接轰了个粉碎。
木屑纷飞。
季秉烛垂在身后的长发被那一道灵力引起的气流带得飞了起来,在他背后张牙舞爪,祠堂的蜡烛已经熄灭了大半,季秉烛半边脸隐在黑暗中,瞳孔漆黑,诡异得渗人。
边流景怒道:“我们边家到底和你有什么仇怨,能让你两天之内杀了两个人?季秉烛,你说话!”
季秉烛瞳孔一缩,继而张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边流景,不知道什么时候眼泪缓缓落了下来。
他的嘴唇动了动,缓缓道:“……”
与此同时,“砰”的一声巨响,禾雀君破门而出,完全遮盖住了季秉烛那小声叫出来的名字。
在一直在隔壁等着听到动静的禾雀君一进门就看到这样诡异的场景,但是他素来冷静,什么话都不说直接冲去了季秉烛身边,一把将季秉烛摇摇欲坠的身体接在了怀里。
季秉烛满脸都是冷汗,他将额头抵在禾雀君的肩膀,压低声音喘息道:“我的身体……有些不太对劲……禾雀……”
禾雀君一惊,随即胆大包天地把季秉烛抱得更紧了。
边流景原本怒气冲冲,但是看到禾雀君的手拦住了季秉烛的腰,浑身气质骤然一冷,脸色沉了下来。
鹿沐来不及管他们,飞快地将边夫人的身体探查了一遍,才低声道:“竟然和边术是同一种死法。”
鹿沐说出来这句话后,边流景眼眶一红,眼泪险些落下来。
边夫人修为并不像边术那样高,长生牌几乎是在她死亡的一瞬间直接碎成粉末,而那一缕灵力在祠堂徘徊许久才不甘地散去,现在想要指正凶手都没有办法。
季秉烛勉强张开眼睛,弱声道:“是她杀了边术栽赃给我,然后自己吞了一个剑尖自杀。”
但是在场除了禾雀君根本没有人相信他。
鹿沐沉思了好久,看着边流景故作坚强的脸,微微叹了一口气,道:“流景,还是先处理夫人的后事吧,至于凶手……”
鹿沐不着痕迹看了脸色苍白的季秉烛一眼,片刻之后才咬牙道:“一殃君无论怎么说都是鹿邑城的君上,若是不确认罪证属实就将这个罪名推到他身上,太过肆意了。更何况鹿邑城之前在整个古荆的地位本就处于劣势,若是再发生这种事情……流景,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鹿沐说的这话很有水准,字里行间都是在暗示边流景,一殃君的灵力世间无人可及,就算他杀了再多的人所有人也都不能拿他怎么办。况且一殃君闭关九百年,好不容易出关回来,凭借着古荆还神第一人的灵力将鹿邑城从水深火热之中拉了出来。若是一殃君出了什么差错,外面那些虎视眈眈的各大城池有的是理由来争城掠地,到时候鹿邑城还能不能存活在古荆这就是个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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