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堪舆怔怔地点点头:“我知道了,我等会跟医生说一下,如果可以的话我今天就……”
“听阿笙说,你是又怀孕了?”宋黎打断他,拧开水龙头,像闲话家常一样地说着,语气里的质疑却已经掩饰不住,“你们两个人的关系我清楚,阿笙绝对不会主动碰你的,你是不是又玩了什么把戏,搞得他这么对你唯命是从的?”
沈堪舆垂在身侧的手轻轻颤抖着,苍白着脸张了张嘴,却没说出来什么,便只是摇头。
宋黎逼近一步,盯着他的眼睛质问道:“那这孩子是我们家阿笙的吗?”
沈堪舆仍旧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手颤抖得越来越厉害,他攥住自己的衣角,轻轻地点头。
宋黎看得见他在发抖,又不说话,便当他是心虚,就了然地嗤笑道:“到底是不是,等四个月的时候去做个羊水穿刺就知道了,如果不是,我觉得你们也该离婚了。”
“可以……可以的,我有协议书……我这里有,”沈堪舆局促地道。之前被顾言笙丢进垃圾桶的协议书,其实他又捡回来了,他觉得早晚都会用上的,就好好地收了起来,“也可以……不用这么麻烦,我听说、我听说分居两年的话,就可以……解除关系的,我直接走……也可以,没关系。”
宋黎差点被他气死:“你这不就是承认了这孩子不是阿笙的?”
“不是,我……”沈堪舆急忙摇头否认,但是他脑子一团乱,话也说不清楚,让宋黎一点耐心也没有。
“行了,到时候做完穿刺就什么都清楚了,另外,这个东西——”宋黎从自己包里拿出了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
沈堪舆一眼就认出,那是自己离开家前留给阿笙的生日礼物。
“这个东西,我建议你拿回去。我们老家的习俗,过生日送钟表是极其不吉利的。我想这也不只是我们的习俗,是个人都应该知道这是个忌讳,你还是留着给你自己吧。”宋黎冷冷地看着他,眼神警惕又厌弃。
沈堪舆脸色极其苍白,他怔怔地看了看盒子,又看了看宋黎,干裂到有些蜕皮的嘴唇哆嗦一阵,喃喃地道:“对不起阿姨……我不知道……”
宋黎冷笑一声,眼里满是不屑一顾。也不知道他在玩什么鬼把戏,以前那么伶牙俐齿,说一句能顶十句,现在装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给谁看,反正她不看:“行了别装了,赶紧拿回去。”
沈堪舆伸出手,指尖颤抖得厉害,也不太看得清楚盒子具体的位置——他吃不下东西,血糖太低了。
洗手间的灯光是暖的,宋黎看不到他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就看见他哆哆嗦嗦个不停,仍旧以为他是心虚,就烦躁地把盒子往他手上塞。
沈堪舆的手指费力地收拢了一下,却仍旧是没能接住,盒子掉在地上,里面的东西全都摔了出来。
一只手表,一张粉红色的银行卡,一张纸。
手表因为是表面朝地摔下去的,所以整个表面都碎掉了。
宋黎没想到会这样,她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沈堪舆。
沈堪舆扶着洗手台慢慢蹲下去,摸索着把手表捡起来,轻轻擦掉上面的灰尘。
宋黎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在地上摸来摸去,他又不瞎,这里光线也亮得很。但是他蹲下去的时候,她忽然觉得,就算穿了那么厚的衣服,这孩子还是消瘦得令人心惊,根本就不是一个怀孕的人应该有的身量。
她看他摸了半天也摸不到那张纸,忍不住上前一步想去帮他,却没想到他的手忽然换了位置,她厚重的鞋跟就这么直直地碾在了他的手上。
一瞬间她好像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让她头皮一阵发麻。
沈堪舆疼得身子颤栗了一下,脱力地跪趴在了地上,喉咙中发出一声短暂仓促的,被压抑到极致的呜咽。
——
顾言笙带着顾雨甜过来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心脏瞬间爆开令人崩溃的剧痛。
顾雨甜“哇”的一声就哭了,冲过去用力推开宋黎:“奶奶坏!为什么要踩爸爸!奶奶超级坏!!!”
宋黎也被吓到了,吞了吞口水艰难地道:“奶奶不是故意的……”
顾言笙管不了顾雨甜也管不了宋黎,他伸出手想把沈堪舆扶起来,却是刚碰到他他就惊恐地将身体缩成一团,像坠入冰窟一般颤抖着,扯着嘶哑得带着血腥味道的嗓子含糊混乱地道: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顾言笙小心翼翼地将他圈在自己怀里,在他耳边温声重复着:别害怕,是我。
“……阿笙?”沈堪舆放弃了自我保护,任由顾言笙抱着。
“是我,我在。”顾言笙将他抱紧。
“阿笙……”他攥住他的衣服,像溺水的人抓住了岸边的水草,轻微地哽咽着,一遍又一遍地喊他的名字。
“我在的。”顾言笙一遍又一遍,耐心且温柔地回应他。
他真的是要疯了。
他以为他跟妈妈说得很清楚,他喜欢沈堪舆,想跟沈堪舆过一辈子,以前的事情有着很多误会,他都不想再去追究了。
他以为妈妈相信了。
刚刚他觉得沈堪舆上洗手间上得太久,想过来看看,妈妈说刚好她也要上洗手间,让他带好甜甜,她过来找沈堪舆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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