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怕?我和你说,你们三个人!你、李浩然、沈煜伦,你们仨一起上,我就陪你玩。”
他又朝我走过来一步,对着我的左耳说:“还有,我不是怕,我是可怜你,沈肯尼,你家那些事儿,班里谁不知道,你从小就一个人在不同城市生活,你家人自你年幼就讨厌你,后来你爸因为别的女人不要你和你妈,再接着你妈也不管你,你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两朋友,当亲人一样揣怀里,你这是缺失!说的直白点,就是和残疾差不多,你人格发展不健全!”他抱起手,我不看他也知道这分钟他有多得意。
他说的每个字都像有倒钩的匕首插在我的心上,插入很疼,拔出来更致命。我使劲掐自己大腿,因为我感觉自己这么多年建起来自我保护的小小堡垒已经快被他轻描淡写的分析给击垮。
他走到我身后,接着说:“你总是过分敏感,你其实是自卑,因为你自己也清楚,你的家庭让你觉得廉耻,还有,你习惯穿正装是在伪装你自己,你想装得成熟些。你总是习惯引起别人注意力,因为你想用这样的方式抓住别人,但你的爱让人窒息,所以最后依然和从前一样,因为从来没有人会真正喜欢你这样一个不健全的人,现在你身边的人只是可怜你,每一个人都是,包括李浩然、沈煜伦,因为你真的很可怜。我以前不觉得单亲家庭小孩有问题,但见到你,我觉得你们一个个都是废物!”
我咬紧唇,泪水簌簌落下,我像作案多年的小偷,最后终于被缉拿归案,感觉自己所有的秘密全被一瞬间揭开,而这些秘密我守护了太多年,那一秒,泪在狂飙,心在抽搐,血液、肾上腺、脑垂体都在失衡地分泌奇怪物质。
见我这幅德性,侯擎宇绕回我前面,邪笑着,怡然自得地说:“哭什么呢,你看吧,我没说错,你们单亲家庭的小孩儿,就这点出息!”
他拿纸巾塞在我手里,然后转身离开,我听到他轻轻关门的声音,和我刚刚重重推开门的反应形成极具对比,这就像他只是这样轻轻回击,甚至根本没回击,我已经被他置之死地,没有任何悬念。
终于我用光了最后的力气,垂死的灵魂不再是幻觉作祟,我重重坐在座位上,把刚刚他说的每一个字仔细琢磨,我想停下来这样愚蠢的自我惩罚,但却不受控制,我把自己的桌子一下子掀倒,事实上,我也只能欺负这些完全不懂回击的东西,就像侯擎宇选择欺负我,我活该,因为你根本无力回击。
推翻了桌子,起身在教室来回走动,咬着牙不准自己再掉眼泪,但眼泪依然不停夺眶而出,我跺脚,我锤墙,我极度憎恶这样的自己,因为太煽情,太真实,太自我。接着我躲到讲台下面,终于捂着嘴嚎啕大哭,我知道我在折磨我自己,我连自己只是想哭出声都不允许,事实上,了解我的人都知道,即使到今天,我依然在不停地自我纠葛和折磨中过活。
最后我依然没办法屏住哭声,我试着深呼吸,但依然没办法处理急促的呼吸,我开始起身从讲桌下面出来,走出教室,泪流满面,我塞上耳机,打击乐重重打击着我每一个细胞。
走过走廊,我看到隔壁班的女孩睁大眼看着我失控地流泪,我对她挤出笑容,居然发现,自己更加可悲。我走下楼梯,遇到了牵手的情侣,我却又失控地笑出声,泪流满面。我开始小跑起来,朝球场方向,音乐越来越大声,到了球场,我把鞋子袜子脱了,绕圈跑,听着歌,我跑了很多圈。
我爸不爱我妈,我爸不爱我,我妈不爱不爸,我妈不爱我,不,是我不爱他们,他们也都不爱我,我没有亲人,我从小一个人。我遇到了李浩然,他看到了我家的家庭暴力,沈煜伦疼我是可怜我,我喜欢的李浩然昨晚为了李雪失控地打沈煜伦,李浩然憎恶侯擎宇,沈煜伦为我自残。我有些明白沈煜伦,我又不愿意靠近,我想要李浩然,但李浩然又有些避讳,我又挤到李浩然和侯擎宇的纠纷之间,我处理不好所有事情,因为所有事情都是我的阴暗面造成的。
我终于彻底累倒了,我扑倒在旁边的草地上,是泥土的味道,天空还是那个姿态,无限永远的苍蓝色,像渴望已久的温暖,因为无法触及。刚刚躺下,我又起身,穿好鞋袜,回到教学楼,到卫生间,洗手池,清理自己,我看看镜中的自己,行,没那么糟糕!我重新径直走回教室。
我把教室地上自己的书捡起来,把自己桌子扶起来,把书放好。然后朝李浩然的座位走过去,他座位里有湿纸巾,我拉开他抽屉,用纸巾彻底清理干净自己的泪痕,我像洁癖患者,几乎要擦掉整块脸皮,也终于在那一刻明白为什么有些事情是需要厚脸皮的。
擦干净脸,我发现自己需要一瓶乳液,我从第一组座位开始,一个抽屉一个抽屉找乳液,你如果要问我,这是在干吗?我只可以说,我也不明白,我只是需要做一些事情,然后,我在陈怡的座位找到了乳液,在张敏的座位借用了隔离,最后用了黄斌的唇膏,我又转身到我座位,找出纸条,写上一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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