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轲?齐轲————唉,怎么又在这儿睡着了?”
十代眼前闪过一道白光,熟悉的光景撞入脑海。他感觉到齐轲枕在自己腿上,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无论使多大劲也移不开,他拿齐轲无法,只能容他这样枕着。
“睡着了也皱着眉头,以后会变得像云瀚舟那么凶的。”时琛起了逗弄之心,伸出手指划过他的额头、鼻梁、柳眉,最后落在唇上,男人的嘴唇很薄,旁人都说薄唇之人无情,但齐轲不是这样的人。
他对自己有着无限的耐心与温柔,但两人都没有捅破窗户纸的打算,齐轲只能以监视者的身份留在自己的身边,而自己则因为这样的便利能够霸占齐轲而沾沾自喜。
或许有一天,这张唇吻上的会是其他人。
时琛苦笑着移开手,碍于身份的爱恋无法付诸言语,他唯独能做的就是偷来这一丝闲暇,好好享受与齐轲的一时一刻。
这样就够了,我不敢祈求更多。
回忆戛然而止,十代满脸是泪,一切都归于正常,齐轲并未枕在他的膝上,他也未曾在齐轲耳边道出自己心中的爱恋……
十代张着嘴不住掉眼泪,晶莹的泪珠打在齐轲手背上,顺着皮肤滑落。他哽咽着伸出手拭去眼泪,可断线般的泪珠怎么擦都擦不干净,熟悉的歌谣一点一点撞开他的心扉,眼前的光景再次流转,他置身于一处破败的木屋之内。
“这么多年来我被禁锢在长坷族内,想要试一试跳大神都没机会。”他听见自己为难的低语,话语间充斥着落寞与不甘。
“等我把云瀚舟从那位置上拽下来,你爱怎么来都不会有人拦着你。”一声黑袍的年轻人低声笑道,望着他的眉眼满是敬意。
那是云崇裕,我为了找他被云瀚舟暗算流落到霁山门,是他和琅睿把我捡了回来......
“琅睿!”
他探出指尖去触碰眼前的幻影,韶光转逝,方一碰到云崇裕身边少年郎的衣袖,一切又变得不同,少年郎身披一身白袍,细长的银发如瀑般散落在背后,听见他的声音转过身,盈盈笑意挂在脸上。
“时琛,又要让你等我了,下一次我再给你讲故事.....”
说罢,清琅信步走向地宫大门,又留下他一人在此孤苦伶仃的等待。
他哭得撕心裂肺,没有人陪伴在他身边,承载了百年的记忆一点一滴透过灵脉流进他的脑中,他被缚灵锁紧紧拴在石壁之上,只能通过一条细细的裂痕观望地宫之外的情况,过了好久也没有人来见他,云瀚舟辱骂他折磨他,逼迫他承认自己为王,让他眼睁睁地看着他的信徒反叛.....
不知过了多久,每一日过得何其漫长,他想死,却又杀不死自己。
终于在他熬不下去时,地宫的大门缓缓打开,那张熟悉的面孔及其疏离,像似要与他撇清关系一般,居高临下地瞪着他,口中的话语就像在他的心上剜了一刀又一刀。
对啊.....我消去了他的记忆,还骗了他,理应不会再记得我才是.....
齐轲举刀,微风划过时琛的面颊,他抬起头望向齐轲,男人迅速蹲下,将他紧紧拥入怀中。
“看吧,我没骗你,我来接你了。”齐轲温柔道,时琛的脸皱成一团,无尽的苦涩与痛苦涌出,他死死抱着齐轲不愿撒手,他终于想起来了,自己是谁,为什么会是这幅模样。
他好想向齐轲道歉,在齐轲伤的如此重的情况下还说那些风凉话,还对他冷眼相待......齐轲如今命悬一线,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这个机会道出自己的所思所想......
他明明身为半神,却挽救不了挚爱之人的性命。
“齐轲.....齐轲......我想起来了......我都想起来了.......”时琛呜咽着,额头靠在齐轲手上,明知男人不会有回应,他依然喃喃自语,不切实际地希冀齐轲能够奇迹般地抬头看他一眼。
他的哭声回荡在不大的屋内,远处的歌声变得高亢,想必是战局即将迈向高潮,纵使窗外人声鼎沸,他的心却如置冰窟,从头至脚冰得一塌糊涂。
“时琛......怎么哭了......”
不知是不是男人梦中的呓语,时琛猛地仰起头,撞上了那一双深邃的眼眸。
“怎么这样看着我,不是想起来了么?”齐轲虚弱地抬头抚上他的发丝,语气轻飘飘地,仿佛松开手他就会化为青烟消散而去。
“叫你久等了,我回来啦,齐轲。”时琛泪如雨下,捧着他的手感谢上天。
“回家了,时琛......”齐轲缓缓勾起嘴角,满足地合上双眼。
“齐轲?”时琛当真是担惊受怕,但愿不是齐轲回光返照,醒了一瞬又陷入昏迷,最后在他发觉不到的地方没了生息。
“我没事,你哭的这样梨花带雨,加上外面唱得都是些什么奇怪的山歌.....我再歇一会......”齐轲拍拍他的手安慰着,他确实一点事没有,是时琛大惊小怪了。
时琛松了一口气,思绪又跟着歌声远去,齐轲眼睛眯成一条缝,他清楚时琛放心不下云崇裕与秦琅睿,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仗着自己受伤老将他留在这儿未免僭越,他审时夺度轻咳一声:“少族长他们怕是处理不来,不如你去......”
“那你的伤.....”时琛欲言又止,紧握着齐轲的手未曾放开。
“我不打紧,你都从鬼门关回来了,我当然也要努力努力才是。”齐轲笑道,“去吧,他们比我更需要你,圣子殿下。”
齐轲的话就是一颗定心丸,时琛一愣,长叹了一口气起身,拭去颊边的泪痕,满腹踌躇道:“我一定会把他们带回来的。”
一炷香过后,云崇裕喘着气倚着剑,脸上显露出疲态,但他却仍然不见将要落败之势,精神上的折磨与法力的消耗让他略微有些力不从心,他咬牙举起剑,火龙再一次盘绕上剑身,伴着他的步伐呼啸而出。
秦琅睿没料到自己才是那个先坐不住的人,他死命抓着袖口不放,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寻思良久终于才缓缓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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