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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热度！”靳若言耐心解释道，“你没发现，自己越来越受欢迎了吗？”

柳青篱想了想，然后轻笑一声：“好像真的是！最近几次过来这边录节目，很多陌生人跟我打招呼，还问我些莫名其妙的的问题。”

靳若言暗叫不好：“什么？”

“问我结没结婚？问我是不是喜欢男人？”柳青篱歪头，一脸无解，“为什么要问我这些？”

靳若言抬手扶额，幸亏柳青篱不会上网，而且节目组采取的是封闭式管理，柳青篱二十四小时都是在酒店与录影棚间往返，再加上商子闻为他做的保安系统比较完善，仰慕前来的粉丝只能远远地看着，靠近不得。

但，他所在的京剧团却是被媒体搅合得鸡犬不宁，不仅往日演出视频大量曝光，就连相关人士随便的三言两语，都能轻易地登上热搜榜。另外，关于他的猜测也是越来越离谱，什么同性恋，包养说，背景论甚嚣尘上，连靳若言也被拖下水，他当初的引荐被说成有意而为，现在的合作被质疑是借机追求。

靳若言沉思良久，问道：“那，你觉得上这个节目怎么样呀？”

柳青篱朱唇浅笑，眉眼微挑，说话间衣袂飞扬：“很棒呀！京剧热度很高，观众也愿意听我唱戏！之前我没有关注过外面，现在我才发现，原来有如此广阔的天地！”

化妆台的灯光撞进那双湛黑的眼眸，显出几分奕奕神采：“京剧被冠以国粹，束之于富丽堂皇的大剧院，不免让人心生疏离之意，觉得高不可攀。功成名就的名角老师们心里不说，其实并不愿意频繁出现在公众面前，更何况是地方性的小舞台，而我即便珍惜上场机会，也总想着师傅教导，身为角儿，总要带点傲气，否则如何在这浊世，保住唱戏的初心？”

说着，他梨涡浅笑，眸光闪烁：“之前除了剧团，我从没有走到外面看过，但，经过几次录制，反倒觉得只要有个戏台子，无论是大是小，有人愿意听，我便愿意唱。以前的戏班子不正是走南闯北，才发展起来的吗？想来，现在京剧之所以小众，大概是因为放不下身段，亲近普通观众吧！”

靳若言听得入神，想过他因为走红而高兴，因为表演而满足，却没有想过他会有这番感悟，稍稍心里有些安慰，却听他继续说道：“节目组帮我开通微博，还帮我上传唱戏的视频，很多评论呢！”

靳若言勉强跟着笑笑：“那，除了唱戏的视频，你知道还有什么？”

柳青篱疑惑地眨眨眼，说道：“还有什么？没什么了吧！”

靳若言有关注过柳青篱的微博，上面确实绝大多数都是他唱戏的视频，但，偶尔会发些他上妆的照片，而且为了营造神秘感，他真实的容颜全部做虚化处理。甚至在网上，虽然私料颇多，但柳青篱的真实相貌始终没有流出，一来，是他确实素颜照片不多，二来，想必是商子闻动用所有的人脉关系将资料买断。

靳若言当然不会认为商子闻是简单尊重柳青篱的隐私，而是在猜测，这是不是为节目埋下的最大噱头？

靳若言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有没有想过，或许公众关注的是你，而不是京剧？”

“我？”柳青篱歪头抿嘴，再次疑惑，“为什么要关注我？”

靳若言整理着措辞，狠心说道：“你的举止完全不像现代人，脑子里也全是京剧，最重要的一点，你从未以真面目示人，人们对你的好奇，远胜于京剧呀！这是流量的时代，人们对个体的追捧远高于对行业、对实力的关注！”

语音刚落，气氛便凝重起来，头顶灯光强烈，将整个空间照如白昼，言语置于其中，宛若闪着厉芒的箭，直刺进人心最柔软的位置。

柳青篱眼眸慢慢黯淡，语气中带着些许委屈：“我，我没有想要凌驾于我爱的事物之上。”

“这不是你想不想的问题，是人们猎奇心理使然！”靳若言想要给柳青篱打上预防针，并想要探究他的真实想法，深思良久，抿嘴问道，“假如有一天，你真的凌驾于京剧之上，你要怎么办？”

柳青篱不带片刻思考，决然而答：“那，我便消失！”

靳若言心头剧烈颤动，嘴巴张张合合，最终说不出一句话。

“准备好了吧？”伴着意气洋洋的声音，罪魁祸首高视阔步地走了进来，“从发预告开始，粉丝对于你们这对最佳搭档的再次联手，相当期待呢！”

随后，端量起柳青篱的妆容，商子闻手指一点，轻柔浅笑：“青霜剑，申雪贞！这出戏，我在网上多是搜到程砚秋先生的录音版本，幽咽婉转，节奏多变，独具魅力，”说着，手抚上下巴，做出疑惑状，“但，看的时候，不禁有个问题，程派唱腔如此憋着喉咙，压低音，不会对嗓子造成危害吗？”

柳青篱微微一笑：“其实程砚秋先生最初是梅派弟子，学习的梅派唱腔圆润妩媚，雍容华贵，但，在先生倒仓后，由于自身嗓音变化，发明程派唱腔，”说着，将手放在后脑，“程派的发音是脑后音，先收后放，先虚后实，所以不同于其他旦角的高亮清丽，风格偏含蓄幽咽，且利用控制声音大小、气息强弱形成‘藕断丝连’的情调和韵味。”

商子闻恍然大悟状：“原来如此，今天再次受教！”

看着那边高山流水琴瑟和鸣般的知音情谊，靳若言面如表情地走开，直至下台，才气势汹汹地将商子闻堵在洗手间门口。

商子闻也不强行突破，而是折返回洗手台，对着镜子整理起自己的头发：“小朋友，虽然你长得是不错，但朋友妻不可欺，这个道理我还是懂得！”停了下手头动作，回眸一笑，“等岳铭昕对你没兴趣啦，你再来找我吧！”

靳若言压着火气，走上前：“商子闻，我有正事和你说！你给我严肃点！”

商子闻漫不经心地转过头：“你的癖好很奇怪，喜欢在洗手间里说事情，行呀，说吧，我听着呢！”

靳若言开门见山：“你这么捧柳青篱，是想干什么？”

商子闻好似猜到他要谈的事情，表情没什么变化：“看到有卖点的东西，作为制作人，当然是要竭力捧红，否则，要我干什么？”说着，勾唇一笑，语气中带着些许揶揄，“当初还是你引荐的，怎么？看到他的热度高过你，心里不舒服？”

靳若言顾不得他的调侃，语气软了下来：“你不要将营销的那些手段用在他身上，现在外界对他的注意，已经有些过火啦！”

“过火？不，还不够！”商子闻颇为得意地说道，“我知道我花了多少精力，多少钱，才为节目组打造出这么一个吉祥物？这点关注，哪里够？！”

看着靳若言面露怒色，商子闻稍微抑制住亢奋的心情，继续说道：“成名的机会，谁会拒绝？我打听过，他在那个剧团就是个打杂的，实力还不错，可惜没背景没人脉，呆着也是浪费时间。”如同救世主般，双手一摊，“他不是想推广京戏吗？我是在帮他呀！相声，有德云社才得以续命。捧出一个流量明星，比干嚎口号有用的多！现在他的人气那么高，不趁热打铁，热度下来，后悔都来不及！”

靳若言勉强压下心头的火气，温言相劝：“你不要把每个人都想成一样的！他真的不在乎钱和名利，你要是再这样搞下去，他会崩溃的！”然后，心一横，咬牙说道，“你我都清楚，现在人们对京剧的那点热情，完全针对他个人！粉墨下面藏着怎么的一张脸？活在戏中的男旦，是否真如电影演得那般，性别错乱，爱上同性？商子闻，我知道你最是了解观众的喜好。你以后要在他身上做什么的营销，我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到！但，这次，你就放过他吧！”最后，他的声音几近哀求，“他真的和我们不一样！”

商子闻依旧不为所动，嗤笑一声：“若言，你不要太天真，从我进入这个圈子，看过无数的人，无论之前是多清高，后来都会变的！柳青篱也不会例外，你没看到，我告诉他最后总决赛安排在五万人的场馆举行时，他是有多高兴！功成名就，是每个人的梦想！”

靳若言无奈的摇摇头：“你怎么还不明白？！他根本不是因为能出名，才高兴，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