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光沉默了许久,在他的沉默中,星北流的不安越发剧烈,甚至演化成了焦灼。
“江国公,刚才告诉我了。”长光慢慢地开口道,“他告诉了我,你当初为了取得他的信任,说过主母夫妇并不是你的亲生父母。”
所以这也是他今晚得知星北流被主母打伤之后,更加愤怒的原因。
他以前小时候,也觉得星北流和主母只是关系不好,从来都没有想到过,那对父母不是星北流的亲生父母。
所以那些时候,看到主母对星北流的苛责,他很不解。天底下为人父母的,在孩子失而复得后,就算不都是欣喜若狂,可也不会如此对待自己的亲生孩子吧?
但主母似乎一直都看星北流不顺眼,当事人执迷不悟,长光作为局外人将主母的恨意看得很清楚。就算后来知道了主母只是想利用星北流,他一直不能理解的依然还有一件事。
那就是主母对星北流深之入骨的恨意。
如果一开始就恨,那为何还要把星北流养在身边。给他希望,给他抚育之恩,让他心怀感激,却又近乎残忍地对待他。
长光知道,星北流一直都对主母敬重有加。哪怕是被责骂、被惩罚,他也只是默默地承受着,正是因为在最开始的时候,他独自抱着还没怎么睁眼的长光颠沛流离到皇城,快要死在这个繁华热闹的地方时,是主母对他伸出了手。
那时候心怀感激,所以后来才不会以怨相报。
长光十一岁的时候,那阵子星北流好像知道了什么事情一般,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渐渐不再亲热地抱着长光。
他依然像以前那样坐在盛开花丛旁的台阶上,不看书,只是盯着手里的铭牌看,有几天一看就是一下午,发着呆,等到阳光的光线从他还带着几分稚气的脸上移开。
长光变成毛团缩在他旁边,舔他的手,只会被星北流叫寒千来把他带走。
当星北流终于不看那块牌子的时候,他把那块牌子送走了,叫人熔炼打造成一个铃铛,外面漆上铜色,这样金铃铛看上去就是一只铜铃铛。
铃铛被送给了长光,长光以为星北流好起来了。
可是,他依然被冷漠地拒绝了,那人只是远远地坐在阴影下,看他说话,看他笑,眼睛里的神色冷得如同陌生人。
长光那段时间惶恐得要死,想得最多的是,星北流不要他了。
没过多久,主母和自己的丈夫,星北流名义上的父亲靳裕,大吵了一架,两个人都针锋相对,恶言相向。
靳裕摔门而出,后来再也没有回来过了。
靳裕对一切都绝望了,他放弃了所有人,包括星北流,头也不回地入了空门。
这对夫妻对待星北流的态度截然不同,主母是带着恨意的苛责,靳裕则是带着愧疚的维护。
靳裕待星北流极好,不知是同病相怜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他教给星北流在星北府的生存之道,教星北流在贵族们中周旋,教他在阴谋算计中保护自己。
正是因为多年来有靳裕的庇护,主母才没有能对星北流更加过分。
长光十五岁的时候,第一次看到主母动用家法鞭责星北流。没有了靳裕,星北府上下也就没有谁敢为星北流求情。
那时候是长光第一次见到星北流伤得那么重,今晚这是第二次。
他的眼睛越发的冷,仿佛粹着一层极地的寒冰。
星北流挣扎着坐起身,沉默地看着他,最后叹了一声气,伸手按在他紧握成拳的手背上。
长光只是看着他,冷声道:“你千方百计什么都不想让我知道,如果不是江国公告诉我,你是不是打算一直都不让我知道?”
这句话不是嘲讽,而是真心实意。
他看得出来星北流很不想让他去问过去的事情,所以他就不问,就算后来知道了很多事情,也没有说知道,只是等待着,等待星北流告诉他的那一天。
星北流不说话了,低下头。
作者有话要说:回来继续按时更新啦
☆、默语(一)
又一次的躲避么?
长光心头堵得发慌,说不出来的失望。他忍耐了许久,才没有将质问说出口,只是拿过一件自己的干净衣服,披在星北流肩上。
他一直都以为,星北流是自己最亲密的人,他也一直觉得,自己对星北流无比重要,胜过其他所有人。
可现在,长光隐隐有些动摇了。
他转过身,将自己入宫当值的衣服换下来。外衣脱掉后继续脱里衣,最后脱完了所有的衣服,露出后背。
手腕上的铃铛失去了禁锢,丝线垂落,铜色的铃铛在半空不断晃动着,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回荡在有些静谧的屋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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