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撞不死你丫(两万字)[手打文字版VIP](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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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警卫员小李说到了,穆晓云这才抬起头来,眼前的景象,让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这个已经是宾馆最深处的幽静小院,一道巧的月洞门进去,是一座两层小楼。进入小楼第一层,迎面是一张木案,案上设了莲花瓶,田黄石,孩儿枕。往木案旁走几步,就到了侧厅,厅中一张罗汉床,床上设置了小矮几,墙上挂着巨幅的洛阳牡丹图。再往里面是一道垂珠帘,看不清内间陈设。

房间里檀香袅袅,陈设古典,光是那张案上摆着的几件东西,就不知道能在拍卖会上卖多少钱。穆晓云也是见过无数宝贝的人,此刻看到这个房间,仍然忍不住啧啧赞叹。

不过,赞叹也就是赞叹而已,她已经阅尽千帆,再也不复上一辈子的眼浅虚荣。

小李让穆晓云在罗汉床下首一张缅甸楠木椅子上坐了,里间已经传来袁丽的笑声:“是穆晓云同学来了么?”

“是。”

一身家常月白旗袍的袁丽打开珠帘,从内间走了出来。看到她,穆晓云已经不复以往的紧张,只是像对一个长辈一样,她站起来把保温瓶捧到袁丽面前说:“袁阿姨,我给您送羊汤来了。”

袁丽让小李把羊汤接下来,自己则在罗汉床上坐了,笑道:“今天先别忙喝汤。我问你,你花这么多功夫,是不是还想让我在你们的晚会上唱歌呀?”

就像一记重锤打在穆晓云心头,她眼前直冒金星。不过很快稳定情绪道:“我当然想让袁阿姨当我们的压轴嘉宾的!不过熬羊汤给你喝,却不全是这个原因。是因为……”

袁丽连连摆手:“好了好了,解释就是掩饰,你直接承认了,我还当你是个坦诚的好孩子。再推脱下去,就不好喽。办事讲求方法,是个好习惯。总比蛮干要好。”

穆晓云羞赧地笑起来,她还是说道:“因为,我自己也觉得不甘心……您知道吗,这些年来,您都是我爸妈的偶像,不不,是咱们整个家属院的偶像。作为一个平民百姓,可能上次是我唯一一次见到袁阿姨的机会,我不想给您留下一个投机取巧的小骗子形象,所以就跟自己赌一把。”

“嗯,你很努力。”袁丽赞许地点点头,“既然喝了你那么多天的羊汤,我也不好意思白喝,就只好跑这么一趟喽。”

真是喜从天降!

穆晓云双眼发亮,就连笑容也灿烂无比,她白玉般的双靥透出兴奋的晕红,就差没有冒出小星星了。

“真的?!太好了!”

她马上就扳着指头盘算起来:“既然袁阿姨您答应来了,我要赶快回去通知学校办公室,要配合做安保工作,还有接待工作……另外,可能校领导也得知会一声……”

她在下面念念叨叨,袁丽笑着开口说:“这些用不着你心。我的大秘会打点一切的,你只不过是个学生,里头的关节又懂多少啊。只要回去做好你自己的工作,不耽误学习,就行了。”

偏厅里灯光柔和,袁丽的眼神慈祥如水。

“这样啊……是我僭越了。对呀,袁阿姨您有秘书呢。”穆晓云不好意思地自己的脑袋,吐吐小舌头。

何止有秘书,而且还是一个智囊团!

袁丽这种身份的人,一旦在公众场合出现,举手投足都代表国家形象,不允许稍有差池。既然她答应了自己会出席,那么她的智囊团自然会把一切都打点好的。

而现在,反而真的没有穆晓云什么事了。

“不过说起来,还有一件事倒是需要同学你帮帮忙的。我很久没有登台了,当年乐团的老伙计现在多数都在帝都。而且他们也都是各个音乐学校桃李满天下的师长了,仓促之间也很难让他们过来。所以,找伴奏的事要着落到你们身上。具体的要求,你可以问我的大秘。”

穆晓云连忙点头应了,心想正好陈锦州找到潘神乐队的人,让他们来给袁丽伴奏那是最好不过。狂喜之下的手足无措间,穆晓云答谢又答谢完了,又招呼起一旁的小李:“那,我们喝汤!”

说到羊汤,袁丽笑得更欢了,她摇头说:“老实说吧,你做的羊汤,卖相是有了,味道却一点都不正宗。还不如我们家这次跟我来的厨子呢。也不知道你哪里学来的。”

听到她这么说,穆晓云愣住了。她原本还以为都是这碗带着家乡味道的汤的功劳呢。袁丽见她这个样子,感慨道,“但是呀。虽然第一天的那碗汤,我差点中毒了。然而我却发现,往后每一天你送来的汤,都比前一次有进步。可见你一直在努力,一直在前进。我对自己说,这么努力的年轻人,现在已经很少见了。如果你们培训中心都是像你这样努力的后生,而我的歌声能够给他们带来一点欢乐,那么我就算去唱一首歌,又怎么样呢?”

袁丽随手拿过手边一颗**血石摆件,细细把玩着,语气轻柔而威严。

“伟人说过,世界是我们的,也是你们的,但是终究都是你们的。年轻人有希望,就是未来有希望,就是国家有希望。”最后,袁丽盯着穆晓云,笑眯眯地为自己的这次临时加演定了:“所以,我能够为国家的未来出一点力,那是应该的。”

穆晓云乖乖地在旁边听着,表情虔诚。

段数啊!这就是段数!要不怎么袁丽能够凭一把好嗓子从山沟沟里走到中央呢?这种思想觉悟,这种做思想工作的功力,简直就是天才!

中年贵妇,她也见过不少。要么就是廖丽蓉那样还活在封建社会,以欺负儿媳妇为人生第一乐趣,父死从夫,夫为妻纲的;要么就是邱明芬那种全心全意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家斗与攀比中去的;要么就干脆朽木死灰只要老公不离婚管他的花边新闻在电视上放个三天两夜她都装聋作哑充耳不闻,转身就给老公炖老虎鞭海蛎汤的……

比起那些除了钱什么都没有的中年妇人,穆晓云越来越佩服眼前这个雍容华贵的中年女人了,也许她青春不再,美貌不再,但她睿智从容,有智慧有内涵,除非治平首长被下了诅咒又或者被人穿越了,否则绝对没有理由对不起袁丽。

再说,袁丽也不是那种光凭男人生存的人。她自己也是堂堂文职将军,有军衔有能耐,她和治平首长,属于夫唱妇随,各有千秋的,灵魂伴侣。

告别了袁丽,穆晓云心神恍惚地从宾馆里出来,心中除了开心还是开心,竟然连走路都轻飘飘了几分。

秦卿见她这样,也猜到了**分,笑道:“成功了?”

“成功了!”穆晓云点点头,“果然是诚所至金石为开啊!”

站在奇瑞旁边等待穆晓云的秦卿,身量标致,五官俊美,浓黑的眉毛下,深邃的眼眸内满满地都是溺死人的笑意。穆晓云忽然感动起来,她鼻子一酸,向前扑倒在秦卿怀里,忍不住呜呜咽咽地说:“终于……终于成功了!我邀请到了袁丽!我做到了!”

温暖柔软的躯体,突如其来地进入自己怀中,秦卿闻到穆晓云身上淡淡甜甜的芬芳,她那柔软的发丝还在自己前丝丝缕缕地,撩拨得他心里某处地方痒痒的,他一下子浑身血往上涌,小麦色的脸再次变成了巧克力样,只凭着本能圈住了穆晓云的身子,嘴里却僵硬地叫道:“喂、喂!注意点,影响不好,这里是大路边呢!”

这就是君子和花花公子的分别了,要是换了孙景炀,他绝对会顺势把唇印下来,随即就往车后座一躺……

可是,穆晓云没能比较出这两个男人的好歹来。

因为,下一秒钟,她整个身子就软倒下来,倒在秦卿的怀里。

秦卿感到自己身上穆晓云的重量变化,他心中一沉,语气也从惊慌失措变成了关切慌乱(不过这样倒是自然多了):“喂!喂!你怎么了!”

倒在秦卿怀抱里的穆晓云脸色青灰,双目紧闭。

穆晓云晕过去了,秦卿叫了几声她的名字后见她没反应,索把她轻轻平放在地上,准备给她掐人中。

冷不防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喂!你在对那个女孩干什么?放开她!”

断金碎玉般的声音,语气冷清,带着威胁的意味。

秦卿正在着急,随手一甩就要甩开肩膀上那只手。按他的身手,这一下子就连专业保镖都未必能够轻易躲开,身后的男人自然也不例外,他闷哼一声,手腕上已经吃了秦卿一记掌刀。可他却丝毫没有退缩,反而再度发起攻击,伸出另外一只手来,拳风呼呼,就打向秦卿后心!

“我再重复一次,放开她!”

那个声音依旧不依不饶,看样子要打抱不平到底了。

秦卿大怒,他一跃而起回过身去,两下子就化解了身后男子的招数,可是这样一打照面,他不由得愣住了。那男人也是露出惊讶表情,二人不约而同脱口而出:“是你?”

话一出口,他们同时收了拳脚,各自往后退了一步。

秦卿打量着眼前的人:身形比自己略为矮上那么一点点……仅仅一点点而已,约莫一两厘米左右。一身做工考究的名贵料子的西服,整个人高贵娴雅,只是那双眼睛未免太过沉了一点。

他见过这个人。

秦卿先开口说:“你是那天坐在劳斯莱斯里的那个人,曾经跟穆晓云说话的。”

“你是那个用奇瑞载走她的家伙……你把晓云怎么了?”

孙景炀是先认出了这辆让自己当众蒙受奇耻大辱的奇瑞,然后才发现车旁边抱着穆晓云的秦卿的。

一时情急之下,他也没有多想就上来动起手了,此刻再仔细一看,穆晓云脸色发青,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更是忧心如焚。

自从在孙氏大厦的宴会上中途辞别,穆晓云就此在孙景炀生活中销声匿迹,仿佛这个人从来不曾出现过。孙景炀不是没有回s大打探过她的情况,得到的情报却是她已经不在学校里住,而是进了全封闭的外交部接受培训。

这一下就连孙景炀也是没奈何了,只得暂时把对穆晓云的思念放在心底,去忙自己的事。今天也是这么凑巧,到宾馆里见一位政府要员,却见到了刚才的情形。

现在他终于有机会正面打量秦卿,他还以为开奇瑞的家伙,要么就是那种大学没毕业家里有几个小钱买个代步工具的嘴上没毛的小子,要么就是猥琐中年大叔。不料秦卿长身玉立,丰神俊朗,举手投足间英气勃勃,正气凛然,那强大的正气场就连孙景炀站在他面前,好像都逊色了三分。

“她忽然晕倒了,我正准备掐人中。”

秦卿耸耸肩,他是身正不怕影子斜。

孙景炀狐疑地瞥了他一眼,也许是秦卿身上的正气场太强大,他不由自主地相信了秦卿的话。过了好一会,他才说:“掐人中不管用的,还是直接去医院吧。”

秦卿动了动嘴唇,正要说什么,却收住了话头点头道:“好。”

秦卿弯下身抱起穆晓云,孙景炀看了一眼他的奇瑞说:“还是开我的车去吧。”

“我想,晓云上次拒绝了坐你的劳斯莱斯,这一次想必也不会愿意坐你的车。她比较习惯国产车,还是委屈一下你吧。”

秦卿一席话,正好说中孙景炀心中最耻辱的一幕:穆晓云无视他的劳斯莱斯,跑上了一辆奇瑞。

他无言以对,只得重重地哼了一声,坐到了驾驶座上。秦卿把穆晓云放到后排座位,自己也坐了上去:“麻烦你了,对了,怎么称呼你呢?”

“我叫孙景炀。”

孙景炀原以为自己孙氏鼎鼎大名,这个男人一定会如雷贯耳。不料秦卿完全没有反应,只是礼貌地点点头说:“秦卿。我现在是穆晓云班上的长官。”

外交部的人……吗?

孙景炀顿时收起了小觊之心,发动了车子。

“开快一点。”

“……你放心,我开车这么多年,还没有人说不快的。”

于是孙景炀一踩油门,见红灯就闯见近路就抄,一路风驰电掣如入无人之境,到达中心医院时,三十分钟的路程硬是只用了十分钟。

大城市的医院里永远都人山人海,比市场还热闹。

两个身高超过一米八的帅哥一前一后护送着一个女孩子冲进医院,秦卿阳光清朗,孙景炀潇洒俊逸,顿时引起医院里众人的侧目。

急诊室的小护士在被孙景炀一阵乱放电电翻之后,双颊晕红眼闪红心地毅然把穆晓云的病号卡在队伍最前面。而与此同时,秦卿已经一个直线电话打到了医院院长办公室内,须臾急诊室里的主任医师就带着一众助手神色凝重地冲出来,把穆晓云抬进了急救室。

这一切忙乱的结果是,主任医师口中吐出两个字:“过劳。”

秦卿脸色变黑,孙景炀脸色变白,他们真怕医生那两个字后面会再加上一个“死”。

旁边年纪比较大的护士长很善解人意地说:“没关系,现在的年轻人工作压力大,这种情况多得很。我们这前天还送来一个,也是这种情况,才三十出头就脑梗阻……”

也许护士长是想安慰一下秦卿和孙景炀,只不过恰恰起了反效果。

主任医师扶着眼镜问:“现在用什么药都没效果了,最要紧的是回去后好好休息,我们能做的只有挂点葡萄糖水,挂不挂?”

秦卿挥挥手:“挂上。”

孙景炀则一屁股坐倒在走廊长椅上,半晌不说话。

秦卿安排妥当,这才在孙景炀身边坐下来:“你很关心她嘛。”

“你不也是。”

孙景炀对这个男人的敌意已经消除,却更不敢小觊秦卿,他发现无论人才样貌,秦卿都丝毫不差于自己。而处事的淡定之处,则远在自己之上。

他看得出,秦卿对穆晓云的关心不下于自己,但是他就是能够控制好情绪把一切事务都先安排妥当。

这个男人不简单。

“你是她的谁?长官?”

“用比较容易理解的说法,就是我是她的班主任。”秦卿转头看了孙景炀一眼,“那么,你呢?”

“……老板。”

“穆晓云还没有正式工作。”

这时护士长走过来说:“这儿床位太紧张,我看你们那朋友也没什么大碍,要么挂完这瓶葡萄糖还是回去休息吧。”

“回去?她那个样子能走吗?把最顶层的vip病房给我开一个就好了。”孙景炀冷哼一声道,“你们医院不就是想要讹钱吗?”

跟孙景炀谈钱,就像跟比尔盖茨谈计算机技术一样可笑!

“不是钱的问题……”

护士长正要辩解,身后又有几名医护人员护送着一台担架车飞奔进急救室,那台担架车上的人血模糊,一动不动地,也不知道能不能救活。

“那你去忙你的工作吧,我们马上去结账离开。”秦卿二话不说答应了,冲进病房,把穆晓云抱了出来。

“喂!黑炭头,你就这么放心?”

孙景炀顾不上理护士长,追上前两步就要阻拦秦卿。

这个黑炭头开什么玩笑,穆晓云还在昏迷不醒呢,他竟然就要出院?

秦卿抱着穆晓云,淡淡地说:“孙景炀,看你的样子,应该是个有钱人吧。被宠坏的你,难怪你不懂别人的心意,晓云她从来就不是一个爱给别人添麻烦的人,如果她还清醒着,一定会做和我一样的选择。”

“哼,说得你很了解穆晓云一样?”

孙景炀语气中的酸意,秦卿当然听得出来,他索停下脚步,回过身来直面孙景炀,医院走廊的灯光下,秦卿眼眸如水:“要了解一个人必须走进她的心,而不是凭钱来收买。钱能买到好感,却买不到死心塌地。”

“你……”

秦卿无心多说,抱着穆晓云上了车,绝尘而去。

回到穆晓云的一室一厅,这个地方秦卿已经熟悉得很,他把穆晓云放到床上,扯过被子给她盖上,自己忙进忙出的收拾东西。

穆晓云鼻息均匀,口微微起伏,睡得很熟。秦卿每过五分钟就跑进房间里试探一下她的鼻息,最后索盘腿坐在她的床头坐下来,过了没多久,夜色降临,他脑袋一歪,也睡过去了。

穆晓云睡得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她从被窝里爬出来坐在床边,只感到脚边软软地,也懒得理是什么东西,梦游一样往客厅去。

“陈锦州吗?我邀请到压轴嘉宾了……袁丽……”

电话那头一阵竭斯底里的大叫,穆晓云眯着眼睛含含糊糊地说:“你没有听错,我也没有说错,就是那个民歌将军袁丽。你别管我用什么方法了,她还需要伴奏。你赶快搞定潘神的人,到时候准点……过来……”

说到最后几个字,穆晓云身子软软地往旁边侧倒,手机也没挂,再次倒在自家沙发上呼呼大睡。

秦卿小睡一会,被穆晓云一脚踢醒。他睡眠本来就浅,这一下彻底醒了过来,走到房门口却听到穆晓云在讲伴奏的事。

看来这丫头很有成为工作狂的潜质,都累成这样了梦游还惦记着自己身上的任务,他又是好笑又是感动。等到穆晓云再次发出轻微的鼾声后,他才拿了一张毯子到客厅中,轻手轻脚地为她盖上。

睡到十点多的时候,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寒冬夜雨,最添寒意,秦卿再次被冷醒。他抬头看看穆晓云,仍然睡得安详,便不再吵醒她,自己斗胆往房间里去,卷了穆晓云的被子睡觉。

“她应该不会介意吧……嗯,应该不会介意的……”

睡意浓浓的秦卿,完全没有想到侵占一个未婚女孩被窝和侵占睡自己上铺的哥们的狗窝有着截然不同的意义,只在脑海中掠过这样一个短短的念头,就继续不省人事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秦卿感到有人在扯他的被子。

“喂!你怎么睡在我的床上!”

被子被无情扯走,寒风在温暖的棉被外席卷而进,毫不温柔地揉搓秦卿那只穿了贴身衣物的肌肤,秦卿身形暴起,大手一伸,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把被子连带扯被子的人一道卷回自己身上。

“幸好幸好,不然我会成为新社会第一个被自己学生冷死的人。”

穆晓云俏脸一沉:“现在冷死也不迟!”

说罢她就把冻得冰冷的双手一道扼住了秦卿咽喉,秦卿一声大叫,把穆晓云拖进怀中。然后霎时之间,两人才惊觉他们之间距离只有咫尺之遥,彼此之间呼吸可闻。

一时兴起忽略彼此别的打闹,戛然而止。

穆晓云白皙的鹅蛋脸瞬间红到脖子,指尖上传来秦卿的温度,他的肌肤光滑,丝毫不像上过战场的人,甚至在食指和中指之间,还能感觉到他血管的隐隐脉动。

而秦卿,则一瞬间唇干舌燥,内心深处似乎有火苗迅速窜起,眨眼已成了燎原之势。

二人僵持着相互搂抱的姿势,在被窝里一动不敢动。

为了缓解尴尬气氛,穆晓云开口问:“现在才刚中午?我睡了多久?有两个小时吧?”

一边说话,一边轻轻挣脱秦卿的怀抱,若无其事地从被窝里出来坐在床边。冷风吹进,她赶忙拿起床头的外套给自己披上。

“哪里是两个小时,是二十七个小时。现在已经一天过去了!”

秦卿也醒了大半,爬起来轻笑。穆晓云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声音也高了两个八度:“二十七个小时?我是猪!”

悠闲的态度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穆晓云开始撵秦卿:“快出去,我要换衣服,咱们得赶快回学校!现在舞台也该搭起来了吧,还有节目的最后一次大审查……”

“你确实是猪,把自己累成这样,只有猪一样的智商才干得出来。”

秦卿懒洋洋地说,穆晓云一把把他往后转了个180度:“出去!”

“你这是对长官的态度吗?”

“你是我好朋友的哥哥!”

于是秦卿被无情地撵到了大门口,五分钟后,穿戴整齐的穆晓云打开门,拉着他旋风一样往门外刮去。

等到秦卿把车子退到了楼梯口,穆晓云已经神十足地拿着手机在讲电话,声音诚恳表情焦急。

“袁丽阿姨吗,我穆晓云。是这样的,为您伴奏的乐队我已经找好了,也是从培训中心出去的学长,他们叫‘潘神’……对对,没错,就是今年要上春晚的那支。啊?”

穆晓云挂了电话,哭丧着脸,看着秦卿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

“袁丽阿姨说她的歌和摇滚乐队不搭调,让我再努力一下。”

这些高层啊,说话总是那么客气,可拒绝起来总那么坚决。穆晓云也是昨天高兴过头了,只想到潘神乐队的名气大,足够分量给袁丽伴奏,却丝毫没考虑到唱民歌的和搞流行音乐的气场压就不和。

“怎么办,难道要让袁丽清唱?”

穆晓云苦恼地抱着脑袋,然后把额头磕在奇瑞的音响上。她这么一碰,正好磕到播放按键,顿时满车厢响起了《金蛇狂舞》的欢快旋律。

这时秦卿已经把车子开到了马路上,听了一会,穆晓云又开始叹气:“为什么当年潘神那几位学长不搞中乐团呢……”

她烦恼啊,她抓狂啊,她满头黑线啊,她形象全失啊。

上天赐她一个中乐团吧!

又或者一个盲人阿炳或者琵琶女也行……

“中乐团和民歌搭吗?”秦卿在旁边问道,“还有,潘神乐队你们也已经约好了吧,现在准备怎么跟人家说?”

“我也不知道……或者把潘神推掉呗。”

压轴节目只有一个,潘神和袁丽分别在各自的领域都有着他们无可代替的地位,原本打算让他们同台飙歌的如意算盘落了空,而二者只能选择其中一个。

这也是穆晓云苦恼的一部分,不过相比起身份尊贵艺术造诣也高的袁丽而言,潘神的分量相对来说轻一些,把真实情况跟他们说明,虽然得罪可也没办法了。

反正她穆晓云也不是混娱乐圈的。

偏偏秦卿哪壶不开提哪壶。

“失信于人不好吧,而且潘神乐队知名度很高的样子。”

“现在左边也是得罪右边也是得罪,潘神乐队好歹还没有傍上副主席老公呢,要不是这倒霉差事,我这辈子跟娱乐圈也打不上交道,只要我不混娱乐圈以后谁也整不着我。难道他们还会把我的事编成歌来满大街唱?”

穆晓云咬牙切齿地说着,几乎睚眦欲裂。秦卿打了个冷战:“你这个样子真不像女人。我以前还以为你是淑女呢。”

“什么以为,我本来就是。可是现在这情况,淑女没用。”

看到一贯冷静的穆晓云快发疯的表情,秦卿笑了起来:“要两边都不得罪也可以,他们不就是不能上同一个节目嘛,分成两个节目来上不就行了。”

穆晓云想着自己的心事,也没多想秦卿话语里的意思就脱口而出:“怎么可能,时间点不都掐着吗。两个小时的晚会,每个节目都有严格的时间控制。多一个节目连上前后串场,怎么也得十五分钟吧,管哪儿要这十五分钟去?”

秦卿下巴:“嗯,两小时十五分的晚会时间好像零碎了点,那索再加一个全体大合唱,延长到两小时三十分好了。”

咦?

穆晓云诧异地转过头来,好像不认识似的盯着秦卿。秦卿被她看怪物一样看着,他抬头照照后视镜确认自己脸上没有脏东西后才说:“怎么了?”

“秦卿,你不是定下了规矩就一定遵守到底的吗?”

怎么自从迎新晚会的项目开始之后,他好像越来越没有原则……

“呵呵,规矩不都是人定的嘛。好歹这台晚会是你们接下来五个月里唯一的娱乐节目了,多玩半个小时相信大家都不会不乐意吧。”秦卿说着,“这样可以把潘神乐队的节目放在倒数第二个,最后压轴出场的是袁丽。末了各位领导大家同台大合唱,来个师生同乐。就这么定了。”

这种晚会分明是政治任务好不好,还“玩”?为了排练节目,现在全中心上下的学生都在折腾。秦卿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呀。不过好歹解决了这个大难题,穆晓云终于松了口气,她高兴地说:“那我打电话跟陈锦州说去。”

刚拿出手机,她又停下了:“可是,袁丽的伴奏怎么办?”

“你先跟陈锦州安排吧,这件事我来想办法。”

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谁一个星期之前还严辞拒绝了走后门找袁丽的要求来着?穆晓云玩味地在秦卿脸上扫来扫去,专注开车的他有着一个完美的、轮廓分明的侧脸。看上去正气凛然……

秦卿被穆晓云这么看着,居然脸一红:“我以前有个老师,现在在这儿隐居。他不是什么显要高官,所以我和他来往没关系。”

穆晓云这才了然地点头。

原来如此。

因为袁丽不光有着将军的军衔,而且现在正担任着部队文工团团长的职务,而她的丈夫更是国家副主席。袁丽身上每一个头衔拿出来,都金光熠熠地足够炫目,也因为太过炫目,容易留下影响和影。所以,秦卿不能走这个后门。

但有着高深艺术造诣的隐居大师,那就是另外一种说法了。秦卿大可以悄悄地邀请过来,然后作为闲云隐士般惊鸿一瞥,别人要抓辫子,也无从抓起。

这就是政治人物和江湖人物的分别。

这就是秦卿的做事方法吗?只要不涉及政治,他是一个好朋友,甚至像个大哥哥一样,对她好,为她设想。而一旦跟政治有关,他就拒绝得丝毫不留情面。

虽然对秦卿这种每走一步都考虑到政治影响的作法隐隐约约有些不满,不过这么在车上短短一席话他就帮穆晓云解决了最棘手的两大难题了,穆晓云还是露出了感激的浅浅笑意:“那真是太麻烦你了。”

冬日下午的阳光很温暖,而穆晓云的声音很清冷。

……

回到学校,又是一片忙乱。因为穆晓云失踪了一天一夜而晚会的各项布置不等人,陈锦州身兼两职也足足忙了一天一夜,上着火的他嘴角起了一个大泡,听到秦卿宣布晚会时间延长之后,他几乎没有晕过去。

“为什么突然改变了晚会时间?”

趁着秦卿去视察舞台的功夫,陈锦州把穆晓云拉到一边气急败坏地问。

穆晓云压低声音悄悄把袁丽的要求跟陈锦州说了,最后摊手道:“我们两边都不能得罪,所以让他们分别占一个节目已经是最理想的了。而且袁丽伴奏的事也不用我们心啦。”

“可是我还要表演节目呢,再统筹两边,不行了啊。主持那边的串场词也得修改。”

陈锦州这话提醒了穆晓云,她拍拍手,召过正在对台词的凌司彦和云静敏来,把延长晚会时间的事也跟他们说了。

说是男女主持各一人,其实台词都是凌司彦写的,不过他知道是秦卿的意思后也只有答应的份,而云静敏,她正巴不得有机会好好表现自己呢,当然没有异议。

压轴嘉宾一事,穆晓云现在也必须得说出来了。果然,在得知最后出场的是袁丽后,凌司彦和云静敏都张大嘴巴合不拢来。

云静敏看着穆晓云,那眼神更是复杂无比,里面既有羡慕嫉妒恨,也有不甘心不服气,更有说不出的波谲云诡。

此时此刻,云静敏满心都是震惊和怨毒:穆晓云区区一个平民,居然能够请得动国内艺术水平和地位最高的民歌将军袁丽?而且还是在自己严密监视之下?她是怎么做到的?

一个俊朗的面孔瞬间浮现在云静敏脑海中。

秦卿!

哼,一定是让秦卿帮了忙吧。否则凭穆晓云这个丫头,恐怕就连袁丽的面也见不上。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大能耐,自己之前太疏忽了!

想到这里,她不由自主地瞥了一眼秦卿,秦卿正在低头跟负责场地器材的几个同学说话,大会堂中灯火通明,秦卿站在人群中,比这些稚气未脱的小男生们都要高出一个头来,他眉若刀裁,双眸如星,薄薄的唇线条分明,整张面孔完美得无可修饰。

解开一颗纽扣的衬衫领子下露出他线条完美的锁骨,修长结实的双腿包裹在卡其色休闲长裤中……即使在人群里,他也是最醒目的一个,像沙漠里的一株挺拔白杨,又像是南方的英雄之树,他就像太阳一样,散发着教人仰视的光芒。

阳光,不错,这就是最适合用在秦卿身上的词。无论从外形上还是品德上,他都是这样的完美,这么的无可挑剔,仿佛能够把一切暗都驱除,更吸引得云静敏那颗原本就渴望崇高地位的心,蠢蠢欲动。

想到穆晓云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竟然能够跟秦卿走得那么近,又获得他的另眼相看。

林若彤的话在云静敏耳边响起来:“这个贱人,凭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又有个学历,就装女强人,其实骨子里就是在勾引男人!”

先是孙景炀,然后是秦卿,这个女人走到哪里都盯着地位最高的男人,偏偏那些男人都瞎了眼。

她为什么不去堕落,不去死?

她死了,孙景炀也好,秦卿也好,就都是她们的了!

灯的投影在云静敏俏丽的脸庞上游弋,留下一片一片斑斓的影子,看起来竟有些可怖。

不,她不能让袁丽就这么顺利上台演出,让穆晓云出这个风头,拿这个荣誉!

她必须要做点儿什么……

趁着没人注意,云静敏走到角落处,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袁丽身边警卫森严,不好下手。那么,就让那个伴奏的老头子没法过来吧!看你穆晓云到时候怎么跟袁丽交代,就让袁丽清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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