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月朝敏锐的意识到了什么,却丝毫没有慌张,笑着问:“黄处长指的是哪家?有兴趣的话,我请您去试一下。”
黄庸笑而不语,将烟蒂撵灭在了烟灰缸里,垂下头来又继续翻了翻案卷,“龚总觉得哪家好吃些?那附近好馆子挺多的。”
龚月朝说:“我一直觉得江边那家西餐厅不错,好像叫波尔餐厅的,时总带着我去过两次,牛排是专门从澳洲进口的,红酒也都是欧洲数一数二的大庄,环境优雅舒适,晚上还有钢琴伴奏,就是位置难订了些,您有兴趣的话,我找人安排一下。时总都跟我说了多少次了,想约您一起吃饭,我这跟您都提过,可您总是说忙来搪塞我。”他下意识的加了一点埋怨的语气在其中,与黄庸那双透出喜出望外光彩的眼睛对视了一番,继续说:“这次您肯赏光吗?”
黄庸手指敲着桌面,似乎在认真考虑龚月朝说的话,随后说:“那就听龚总安排吧。”
龚月朝回头跟冯裴使了个眼色,冯裴瞬间懂了他的意思,一边出门一边掏电话,随着一声清脆的门响,房间里边瞬间只有他们二人了。
与此同时,空气中便流动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龚月朝轻咳一声,眼睛便看向了桌子上的卷宗,笑道:“您这次对我们的项目有什么意见吗?”
黄庸又看了两页,便说:“这次要审批的是哪块地?北边厂房后身的建材生产车间?”
龚月朝说:“是的,就是那块。”他伸手将可研报告翻到后面的附图,便把一张地形图展示给了黄庸看,他细长的手指在纸面上指指点点,“你看这里,就是我们这次要申请的范围,与上次那一块地离得很近,这次是十个小班左右,面积二十多公顷,这里基本上全都是商品林,我们当初买这个山的时候还有些刺槐树,但是现在都没了。去年五月份,北山区林业局分两次对这里进行过行政处罚,加一起的话面积大概五亩左右,还不够立刑标准,行政处罚的相关手续呢,我们都附在卷宗里了,您看看吧……”他说了一堆,黄庸不见得认真在听,因为他就只觉得有一道视线一直停留在他的手指上,若不是后来联系好餐厅的冯裴走进来,恐怕黄庸就要将他在这间办公室里生吞活剥了一样。
冯裴凑到他耳边,说了订餐厅的话,龚月朝点点头,还想继续说,黄庸伸手阻止了他,“你们的项目我多少是了解的,案卷呢,我就简单看一下,还是老问题啊,这个、这个惩处范围没有明确标示啊,咱们之前都审了那么多卷了,龚总这点小问题就不用我来说了吧。”他下手要把案卷退还给龚月朝,龚月朝的手指却施了些力气在与他对抗。
“黄处长,您再仔细看看,这就翻了几页可研报告,后面的卷都不看,也不能证明我这卷宗不完善啊,对吧。”龚月朝笑着说。
黄庸放弃与他的对抗,干脆把双手交叠着放在桌子上,目光就那样赤裸的投射到龚月朝身上,说:“龚总,实话跟你说吧,我呢,就是一个审批处的小处长,说白了吧,我得对我们厅里的领导负责,你这今年下半年短短三个月时间就批下来两个项目,这在我这儿已经都算效率高的了,全省多少家企业都说我偏心了。说真的,如果不是省里搞得这个大厅把我死按在这里,成天有个什么审批时限跟着,我们可能都不能批这么多。上头说了:这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咱们这左一个占地审批,又一个占地审批的,我们这简直跟上面的政策背道而驰吗。他口中是义正言辞,此刻几乎被一种正义的光辉笼罩,散发出熠熠光辉。
可这场景在龚月朝眼里是何其好笑,看黄庸此人仿佛就像在看一个笑话。
“龚总,这话又说回来了。”黄庸迅速拉回了话题,“你看,这眼瞅着就到年底了,咱们忙活一大年了,我们这账下个星期就得封上了,领导的意思是审批项目都得缓缓,再开就得到明年,这件压在我手上不合适,不如趁这段时间把卷拿回去,等过了大年再重新谋划,你看怎么样?”
“黄处长,我们这些做生意的也都不容易,再者说了,张州的税收还都是我们这些企业在支撑,您批了项目,张州的经济也就上了一个台阶,就是有什么绿水青山的令,不还得以发展国民经济为主吗。您看,这个项目您一开口,直接就给我支到了两个月之后了,我这一打工的,回去不好和时总交待啊。”
黄庸摆摆手,说:“这样,我也不为难你,晚上时总总归要去的吧,我去说,我这段时间也没怎么跟时总交流过感情,他总归得听听我的意见。”
龚月朝笑了:“那可感情好,今晚六点半,咱们在波尔餐厅不见不散。”留在这里与他说话已是无意义了,他说着话,便起身告辞,黄庸也跟着站了起来,龚月朝示意冯裴收拾好卷宗,再抬头时却看见黄庸的右手伸了出来,举到他的面前,以示友好。
龚月朝看着那只滑腻而又苍白的中年男人的手,他在桌子底下握了握拳,心中百般抵触与抗拒,可还是伸展开来,握了上去。与想象中的一样,交握那一瞬间,便是又湿又滑又冰冷的手感,仿佛与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没什么两样,他强行逼迫自己克服心底产生的厌恶,换上一副自然微笑的面孔,抽出了手,跟黄庸道了再见。
他出门后,便立刻到洗手间,用洗手台上放着的洗手液反反复复冲洗,水温冰冷刺骨,可冲洗了一遍又一遍也无法洗去黏在了心头的触感,冯裴站在他身边露出仓皇的神色,劝了几句,他才肯作罢。
龚月朝在用冯裴递过来的纸巾擦手的时候,没来由的想起了秦铮铮那双温暖而又干燥的手,就在那个冬日雪夜,探进他的大衣口袋里,握住了他的手。
龚月朝从来不曾主动想起秦铮铮的好,这没来由的突兀情感还是第一次,并给他的心里带来了一丝暖意。他随手将湿了的纸巾丢到垃圾桶里,掏出了被放在静音上的手机,屏幕上赫然出现了一个来自于秦铮铮的未接来电。
他一边下楼一边回拨过去,很快那青春自在的声音便充斥在他的耳畔:“老师,你刚才在忙?”
龚月朝似乎得到了一点点安慰,情绪也恢复到了正常,随口应了一句:“嗯。”又问:“你那案子进行的怎么样了?”
说起这个,他分明听见秦铮铮在电话里笑了,“老师,你昨天是不是帮我跟我们领导说话来的?”
“没有。”龚月朝实话实说。
“那就奇怪了。”秦铮铮疑惑道:“我这段时间一直队里打杂,昨天的那起案子发生之后,我们领导竟然叫我参与调查了,我还琢磨这也太突然了。”
龚月朝想起昨天原本因为秦铮铮和时沐城约了一餐饭,结果这人跑去单位加班,他打算取消,可时沐城还是把他叫了去,他们三个人干脆聊起了工作上的事儿,后来话题便转到了秦铮铮这边。
时沐城对秦铮铮是欣赏的,说自己还是打算跟市局认识的人打个招呼,别让孩子吃亏什么的。时沐城这么大的阵仗,不惜利用自己的人脉来给与自己没什么关系的秦铮铮铺个路,说到底了这还是看龚月朝的面子。秦铮铮喜欢了自己那么多年,时沐城毕竟也是看在眼中的,并亲身感受到了秦铮铮的心路历程。时沐城这人,他对一个人印象好,就也愿意尽自己的能力帮点忙的,本质上还是个很义气的大老板。
龚月朝就三言两语的跟秦铮铮说了大致,秦铮铮在电话里便笑着说:“那也得谢谢你。”
“不用的,有机会你谢谢城哥就行。”
“肯定的呀。”秦铮铮说:“老师,你晚上有事吗?我这边忙得差不多了,人昨天晚上就抓到了,这会儿审到尾声了,估计今晚就不用再加班了,你来我家吧?”他再次下了邀请。
可好巧不巧的是龚月朝晚上有局。
再一次被拒绝了的秦铮铮难掩失落,随后应了声,就不继续说了,以为这又是故意找的借口来搪塞他。
龚月朝站在政务服务中心的大门口,等冯裴把车开过来,随口说:“你晚上不加班的话,等我吃了饭,来接我吧。”
他话音刚落,秦铮铮哪还失落了,立刻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口中“好啊好啊”的先答应着,随后又像上一次那样细细的问他是哪家饭店,大概几点可以散,龚月朝一一答了,那头依然雀跃。
因为回忆里的一点点温暖,龚月朝有种突然升起一种想与秦铮铮贴近的冲动,这简直要比自己体内被隐藏了多年的暴力因子还让他觉得匪夷所思。
“那老师,就这么定了?”
“嗯好。”龚月朝应道。
“我去忙了哈,赶快搞定手边的事,晚上就不用加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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