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
道卓帆料不到我会如此痛快的随他上京。
有什幺了不起？好不出成仙，差不过断头，我道三公子还不屑这狗屁人生。
航船行在江上，美酒温在壶中，两岸猿声啼不住，万里江山画如龙。他人观此感叹美好，我偏吟他个鱼死网破。
带了八分醉，提笔就在船壁上写：
溪鱼戏鱼荷下游，莲根连根丝几筹，一梭篓网双收起，两副碟碗单杯酒。
酒杯杯下，菜口口吃，打个饱嗝，又写：
今今不复昔，朝朝暮迟去，穷穷人意老，丹丹长思心。落花叹无情，流水不解意，孤鹜悲长虹，月满燕双离。
燕双离啊，好一个燕双离！
我倒在地上哈哈大笑。
道卓帆进来，见我醺然醉态，又看见墙上的字，真是骂我都嫌脏嘴。转身对外头人吼道：“大清早的，你们发什幺疯给三公子灌马尿！”
“屁！”我拍着地板叫：“谁敢灌我？来！灌给爷看看！谁敢！爷赏他一百两！”
道卓帆一壶酒淋我头上。
“你要不是我弟……”
我舔着脸上的马尿：“不是怎的？”
他不说话，挥手酒壶下河，飕飕冷风。
行啊，跟我怄气，怄吧。不敢打我你就是王八蛋！
外面船桨“哗哗”，我歪在地上，醉醺醺，闭眼。
朦胧之中有人进来，脚步极轻。替我宽了外袍，热毛巾擦了汗，软被盖上来，熏过了，我熟悉的苏合香。
我张眼，那张脸就在眼前。我看着他，我看不清他，眼泪一波波，心酸。
远影、远影……
我紧紧抓住他的手，我不知道自己在胡说什幺，我只知道我不能松开他，不能。
远影、远影……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同游，阳春三月，扬子长江？
旭日和风，两盏淡酒，你如果└】..薄衫折扇，仰空而谈，俊逸如仙。
或许你忘了，可是我记得。
我记得你吟盛夏风光，四句十六字：船渡浦口，蜃气为楼；景雨初过，泛水闲鸥。
我记得。
那时候我曾问你，如果让你居于江上，永远过逍遥自在的日子，你愿不愿意？你说，别院纵深幽，花香亦穿帘，要圈鸟笼中故然容易，要鸟儿在笼子飞翔，却不能。
你羡慕戏水的闲鸥，因为鸥鸟来自高天，你胸中的天地本不是我眼中的天地，而我不愿让你登楼，离我远去。
远影，我放不开你。
我放不开你，宁可折你双翼，断送了你的浩然正气。
是我，逼你走上今天这条路，我毁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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