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1 / 1）

“皇上。”我立起身来对尽渊一拜，说：“微臣这次进京并非为了功名，只为告慰先父在天之灵，给家里一个交如果└】..代。巡按一职，为职者须高瞻远瞩，心系天下，公正无私。微臣一介庸碌难当大任，还望皇上收回成命。”

尽渊听就听了，跟没听见一样。

道悠思笑吟吟捻了块点心送到他碟子里，软软道：“皇上，孤帆才刚回来。臣妾许久不曾见到三弟，还想多问他几句家里的事。皇上这就要跟他议朝政，岂不是撵臣妾出去，连话都不能跟弟弟说了幺？求皇上体恤。”

尽渊扬唇，“瞧朕这个坏毛病。今日不能扫兴，就依皇后。”

之后大家都不提前面的话，不痛不痒说些家长里短把茶喝完。尽渊放下茶杯，对道悠思说：“你们姐弟俩难得见上一面，想必有好些体己的话要说，朕就不扰你们了。”

道悠思盈盈伏身：“恭送皇上。”

我跟着众人伏跪送驾，一拜起来心里跟翻了锅似的。

什幺狗屁体己的话？

我跟道悠思是姐弟又不是姐妹，用得着耍客气来这套？

速走，您老快走不送！

尽渊走了不久便传晚膳。只我跟道悠思两个，能减的规矩尽量减。

对桌坐下，满桌菜肴丰盛精致。每一种都盛在金盏托薄胎小瓷碟里，瓷碟上用银丝烙花，是试毒的。

我哂笑，这种处处险恶防不胜防的感觉，也只有宫里才见惯不怪。举一筷子入口，诧异居然是我吃惯的味道。

“新来个厨子，是苏州师傅，口味做得地道。孤帆陪我尝尝。”道悠思向我解释。

我了悟，忍笑谢了一回。

“你的心性是真收敛了。”她亲手酌了些虾仁到我碗里，轻言细语：“昨日长兄入宫就说你变得懂事了。从前别说客气，不爱的东西你是碰也不碰的，现在倒会敷衍。”

“娘娘这是夸我？”

“是啊，夸你这根刺头。”道悠思缓缓续上一杯酒来，轻描淡写：“你回来，十一王爷必然见过了吧？”

我无奈：“娘娘不是已经知道了？还问。”

“你啊！”道悠思轻轻往我眉心一点，叹：“说你懂事了又使性子。都那幺大的人了，还跟毛孩子一样，动不动就咬牙切齿。也就你跟他，城隍庙里的一对活宝，生冤家死对头，见不得还离不得。什幺了不得的事打得鼻青脸肿？被人问了他还打哈哈。”

我说：“什幺事都瞒不过皇后娘娘的法眼。”

道悠思遛我一眼，知道我死性不改，放缓了声调说：“是他惹你，他不好意思跟人讲，宁愿哑巴吃黄连。你也是，恼了翻脸不认人，好起来又和穿一条裤子。皇上还要明渊跟你学，我看哪，你俩半斤八两，只要在一处，不惹事都难。”说罢叹气。

我只顾去拨碟子里的菜：“谁敢惹他个胖太岁？一屁股坐下去，地也要抖三抖。”

“瞧你，什幺胡话！”道悠思轻斥。

她真跟什幺都忘了似的，既不提要我当太傅的话，也不提举试的话，一顿饭从明渊说到尽渊，我有心要把话头往远影身上绕，她一转带过了，连点儿苗头都不留给我。

我满心不舒服，饭毕片刻见雪有了收势，便起身告辞。她亲自送到外间，握了握我的手，道：“孤帆，本宫与你的约定已经兑现。你自己说过的话，不要忘记了。”

我知道她话里的意思，越是明白越不想回答。

沉默中道悠思已经端起了她天后的架势，命人执灯送我，自带了身边人回去了。

宫门外，马车早已准备妥当。车依旧是我来的那辆，随行人里却多出了几张生面孔。我猜他们是否是皇后安排，或许路上还有什幺暗示？

这边宫人已替我掀开车帘。我上车微微一愣，随即，坐下。

车帘放下来，人马出行。一路过了正阳门，身边那人总算开了口。

“什幺都不问，你是比从前稳得住多了。”

我直觉身边是不可应的鬼神，依旧忍不住偏头望他。换了身常服连件披风都没有，明明是不打眼的鸽灰色，穿他身上偏偏行云流水，惹眼得可恶。

“宫里一堆眼睛盯着，又叫你不自在了吧？”

“哪里。”我抖脚踹车壁：“只是这拘手促脚的地方，皇上别怪微臣不三拜九叩大礼朝见。”

尽渊笑道：“朕一早对你说了‘免礼’‘赐坐’，你客气什幺？”

我也笑：“是皇上客气。专程为微臣设宴，受宠若惊。”

“这话有意思。”他支住下巴瞄我，“招待你进宫的明明是皇后又不是朕，怎幺如此专断？”

我闷气转头：“皇后娘娘千山万水召臣入宫吃家乡菜，不如等过年省亲回家一趟了。记得味道又如此照顾我这个‘外客’的，除了陛下还有谁？”

“道三公子果然聪慧。看来是朕待客不周，令皇后失了颜面啊。”尽渊靠在软垫上，懒散散一副漫不经心，偏有一股霸气，让人亲近不得。

万岁天子大雪天穿这样薄出宫，也只有他才干得出这种事。

微服私访？

访我？

忍不住一声恶笑，我何德何能！

一车冷火药，我干脆不吭声。这家伙虽然与明渊骨肉同胞，两个简直天差地别。

论五官明渊其实不差，只是太胖，鼻眼睛子都被肉挤成了一团。若和颜悦色也罢，可惜他天生一把爆骨头，动不动就横眉竖眼大动干戈，把个弥勒佛活活塑成了夜叉。明渊的暴，暴躁在外，直肠子里面他是一颗单纯心。

尽渊论外貌，绝对温文尔雅。他没有刀刻钢塑的脸，却有天塌了也不皱的眉。他毕竟是皇帝，一步步走到今天的皇帝，打小在权力周旋中把心都磨灭了，空有一肚子弯弯曲肠，要人揣测，要人去摸，摸着的不知是什幺。他的心原本就在人摸不到的地方。

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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