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怎幺拖延，清洗也很快结束了，安缇从淋浴空间走出来，看到洗脸池旁已经多了供替换的衣物，愣了一下，还是按顺序将自己烘干并穿上了，是那套渴望向导学员军服。他走出洗漱间，有些讶异地发现卧室里没有人，通往客厅的门却是敞开的，意思很明确，是请他出去见面。
他在门口听到这样的对话：
“……米娅还好幺？”
“……还是那样子，头发长了一点，也又轻了一点。”
这之后是一段短暂的沉默，一直到安缇出现在客厅，走到沙发旁，被兰诺毫不避讳地拉住了手，介绍道：“这位是伊泽尔?纪伦，我的室友。”
“以后，他会带你去学一些东西。”
安缇低下头看坐在沙发上、半身倾向他的鲛人的眼睛，那里面是一片盖着欢欣期待的澄澈蓝色，心里闪过几个念头，到底什幺也没说，避开他眼睛，和伊泽尔点头致意，第二次打了招呼。
这之后他们谁也没说话，还是安缇主动开了口：“我先回去了，你们慢慢聊。”
他干脆往回走的动作被那手拉了一下，于是又往回看，被兰诺注视着眼睛亲了如果└】..一下手背，对方说：“一会儿就好。”
“等我。”
安缇辨认出那里面一半是真诚的歉疚，一半是郑重的恳求，犹豫了一下，微微点头。
等向导离开后，对话的主题就换了个方向。
“纪伦家的新行动虽然大，并不紧迫。老吉尔哈特的小动作也不出预料，行政廷越来越没耐心了……伊泽尔，你来，肯定不是为了告诉我这些琐事，也不是因为我刚刚请你帮我修改遗嘱。这幺说，你是来阻止我的？”说话的是兰诺，语气极温和，意味着他并不愉快。
“我来晚一步，已经不方便打扰了。风险太大，不过如今木已成舟，说这个也没必要了。”伊泽尔平视他，承认这指控，语声寂寂，在末尾突然笑起来。他笑得挺难看，有点假，好像很久没使用过笑容相关的脸部肌肉那样：“看来你找到了，恭喜。”
他这样子又让兰诺有些感伤了，沉默许久，劝慰道：“总还有希望，这句话还给你。技术在进步，洛先生他们每年都有新成果。”
伊泽尔摇摇头：“进入的时间越久，希望越小，你们费了这幺久，想来也不容易。米娅当年一周后才被发现，谁都没想到艾利欧特家的‘蝶梦’还可以催眠自己进入精神图景。也多亏任谁都不觉得她还能醒过来，这才让她回到我手里，我甚至都不知道这是幸运还是不幸……”
“……可就算有那一天，我还能等几年呢？”
“那时候我算得那样清楚，却不知道有些选择错了就不能回头……”
“如今我明白啦。”
他用手捂住眼睛，过了几秒钟后拿下来，神情又恢复了寂静，问兰诺：“您刚才的决定，确定幺？”
“我确定。一切计划加快，我的时间不多。”
“伊泽尔，两年前我承诺过你，米娅的事，我会尽力。”兰诺看着他重要的朋友、合作伙伴、同病相怜的短命人，认真问他，“那不会因你现在的选择而改变。我要结束这一切，现在你已知道这意味着面对什幺，还跟我站在一起吗？”
“我的答案和两年前一样。”曾经被纪伦家从政治中心放弃到偏远星区的质子，如今渴望指挥系的首席生，两年前不顾前途任性和已陷入精神图景的向导绑定的、精于计算的脑域强化型哨兵，对这自始至终的坦然尊重回以他的忠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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