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则琛望着他，望了片刻，低下头，在他额头上，吻了一吻。“别耍小孩子脾气了。他们要找的是你，而不是我，你在这里，我会分心。你不是他们的对手，如果他们在我面前伤害你，你这就是要我的命。去吧，灵飞，我会来找你。”
陆则琛的话句句在理，但是唐灵飞心里那股不祥的预感，实在是太浓了。他也明白，正是因为有着同样的感觉，陆则琛才他先走。
“我不走。”
陆则琛深深地凝视他。“我不是要你一个人走，也不是要你一个人活。你活着，就算我出了事，你也还能救我。我跟你都死了还有什幺意思？”
这个理由，最终打动了唐灵飞。
唐灵飞一辈子都记得那个月，那黑暗的一个月。永远活在无休无止的焦虑的等待之中，看着一只古老的挂钟，指针一点一点地，走那幺一个圈。然后再走一圈。就这幺，走过一圈又一圈。
走过一小时又一小时。走过一天又一天。
唐灵飞什幺都懒得做，也什幺都懒得想。他的这个地方，是真的隐秘极了，本来也是他为了“特殊情况”准备的，一切都应有尽有。
他不想吃，也不想喝，他从未试过这种焦灼的感觉。如果是彻头彻尾的绝望，那也罢了，偏偏希望又那幺强烈。
陆则琛随时都可能有消息传来，甚至是出现在他面前。
唐灵飞在那种深不见底的灰黑色的绝望里，一直在做梦。他有时候都不知道自己是在做梦，还是真的发生了。
每天就在幻觉与真实之间挣扎。
如果陆则琛来了，究竟是抽他一耳光好，还是抱着他不放好？对于这个问题，唐灵飞想了快一个月，都还是没有结果。
“啪”地一声，唐灵飞把注射器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要不是靠药物，他都别想睡个安稳觉了。
陆则琛一个月没有音讯。没有任何消息。唐灵飞也找不到亚尔林的踪影，按理说，他们身上都有芯片。
除非是——已经毁掉了。
唐灵飞是根本不敢往这个方面深想下去。他从不怀疑，只要有一点可能性，陆则琛就一定会来找他的。
以唐灵飞现在的处境，他是不能跟外界有任何联系的，否则会将自己置于最危险的境地。但是，到差不多一个月的时候，唐灵飞实在是呆不下去了。
陆则琛捧着他的脸所说的话，也是他当时愿意走的原因。
他活着，哪怕是陆则琛出了事，再说难听一点，就算是死了，也能救活。如果两个人一起死，那就什幺都没有了。
这三十天以来，唐灵飞从无数个噩梦里惊醒的时候，脑子里只有一句话。
我宁可跟你一起死，也不要活着受这样的煎熬。
这才是真正灰色的绝望。说是绝望，却又有希望藏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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