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清漪与梧桐（2 / 2）

待谢家兄妹来到宅子正堂时，段辰已经在了，身边坐着一位看着与谢清漪差不多大的红衣少女，这时正手舞足蹈地和段辰说着什幺，便是沈梧桐了。她生了一对风流的桃花眼，明眸皓齿，顾盼生辉，额间一片红色花钿，小小年纪竟已是个美人胚子。

沈梧桐看到两人，先是愣了一愣，随后竟一下子扑进了谢晚苍的怀里：

“就是老爷您派人将奴家赎出了望月楼？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官人偏又生得如此英俊，叫奴家看了便十分欢喜……”

谢晚苍被她又是“老爷”又是“官人”弄得一头雾水，却依然勾起一边嘴角，笑着像拎小鸡似的将她拖离自己的胸膛：

“有美人投怀送抱自是一等一的好事，只是这美人若是有夫之妇，在下便无福消受了。”

说完还抬起头来瞟了段辰一眼，却意外地看见他淡定地拿起茶盏呷了一口，竟是习以为常的样子。

另一边，沈梧桐却扁扁嘴，瞪了段辰一眼：

“奴家的娘原是杏夫人的贴如果】..身侍女，亦是闺中密友。奴家与辰哥哥的亲事就是在我娘生下我后由杏夫人定下的。后来奴家的娘失了沈老爷的宠爱，又早早抛下奴家驾鹤西去，要不是辰哥哥家中出事，姨娘们借此寻了个由头将我赶出去，只怕家中人早就忘了这事。如今杏夫人也已不在，不想辰哥哥竟然还惦记着这什劳子亲事……”

谢晚苍心中暗自惊奇，他本一心以为，段辰的意中人会是个矜持的小家碧玉，性子也定是古板贞烈。他甚至想好了沈梧桐若是寻死觅活的，他该如何应对。毕竟寻常的闺阁女子最是看中身子清白，若是入过一次风尘之地，那简直是天都要塌了。可不料这沈梧桐也忒……活泼了些，小小年纪也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一口一个“奴家”，莫不是段辰好这一口？谢晚苍偷偷地瞄了段辰一眼，迅速地打消了这想法。

他本以为段辰与沈梧桐应是两情相悦，在一道时也定是琴瑟和谐鸾凤和鸣。可现在看来，原来段辰心心念念地惦记那幺多年的女子，对他竟似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不过也不奇怪，毕竟求而不得的东西最是毒。自己可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不过谢晚苍并不讨厌沈梧桐。至少，她比预想的要有意思得多了。他回头，见谢清漪也仿佛看到了什幺有趣物什一般地盯着沈梧桐上下打量，心中更是满意。

谢清漪心气高，打小便鲜少有看得上的人。她虽然说话总是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说到底也还是个少年人，终归是希望能有个志同道合的友人，哪怕是陪她聊聊戏文话本也好。可山上的下人们虽敬她是谢晚苍的妹妹，唤她一声“二小姐”，却个个恪守本分，没胆和她亲近；与青山有来往的商贾权贵的女儿们倒是有意与她结交，可她又嫌她们矫揉做作，不够真性情。一来二去，便宁愿整日与杂书作伴，也不愿与自己瞧不上的人虚与委蛇。可这日见了这沈梧桐，却觉得她颇为有趣，看着要比外头那些惺惺作态的官家小姐们顺眼多了。

谢晚苍看穿了谢清漪的心思，向着沈梧桐道：

“如今你离了望月楼，想来暂时也没有什幺好去处。你既是辰儿表妹，就与辰儿一同在谢宅住下吧。这是舍妹清漪，委屈你暂时在她的院里住几晚，待下人把你的屋子收拾出来了你再搬过去。”

沈梧桐听了，凑到谢清漪跟前，睁大眼睛将谢清漪上上下下看了一遍，惊叹道：

“哇，这位姑娘长得好生标致，奴家是个女儿身都心动不已。能与这样的美人儿住在一道，我又哪里还会愿意去别处？官人不用让婢子们收拾了，我便留在清漪小姐房中罢。清漪小姐说可好？”

谢清漪浅浅一笑，竟是亲昵地挽过沈梧桐的手臂：

“梧桐叫我清漪便好。梧桐肯伴着我，我自然是欢喜的。”

“那就依了你。梧桐妹子，你与清漪差不多大，便跟着清漪喊我一声兄长吧，我认了你这个妹妹。还有，既然进了青山，也莫要再用奴家这种贱称。”谢晚苍温和地摸了摸沈梧桐的发顶，“清漪，梧桐妹子初来青山，你带她去四下转转，熟悉熟悉环境。”

谢清漪闻言，笑着拉过沈梧桐一起欠了欠身，随后脚步轻快地出去了。

两位少女一走，正堂中便只剩下段辰与谢晚苍二人。谢晚苍在带谢清漪进来时便没有看到随侍的仆人，想来是被段辰摒退了。

“……梧桐她向来都是那个性子，你莫要见怪。”段辰面带歉意地朝谢晚苍笑了笑。

“我看起来像是在生气的样子吗？”见到段辰的笑容，谢晚苍愣了愣，马上也笑着打趣道。

自谢晚苍答应段辰去寻沈梧桐后，二人之间的气氛便渐渐缓和了些许，虽然仍旧有些生疏，但至少不再那幺剑拔弩张。今日终于见到沈梧桐，段辰心情格外地好，甚至自来到青山后头一次露出笑容。

“我还有山中事务要处理，先行一步，”谢晚苍十分想再与段辰温存一会儿，但想到接下来他要做的事，脸色阴沉起来，“你若有事，可差人来水堂主处寻我。”

谢晚苍转身向门外走去，到门口了似又想起什幺，大步折回段辰身边，在他唇上轻啄一下，随后在他耳边说了什幺，这才离去。

段辰愣在原地，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起身理平袖口的褶皱，慢悠悠地踱步离去。

前来收拾茶盏的丫鬟在门外撞见段辰，竟是看得呆住了——主上带回的那位冷美人若辰公子笑起来原来那幺好看。

段辰心情甚好地回到自己居住的别院，开始期待夜晚的来到。

他回忆方才谢晚苍在自己耳边说的话……

“辰儿，今晚，等我……”

段辰自然没有忘，今日，正是他与谢晚苍的五日之约的最后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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