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似昔时(02)(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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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的这个时候,樊尘都异常的想要逃离这个家,无论到哪里,只要让他离开就好了。再过个几日便是嫡次子的生辰,同样也是他这个庶子的生辰。依稀记得照顾过他们母子的老嬷嬷曾说过,他的出生只不过是因为樊大将军的一次酒后失德,人生在世总有命数,而他的命数却无法把控在自己的手里。生来就被人所瞧不起,娘亲郁郁寡欢,最终带着遗憾年纪轻轻便离开了人世。

看着樊家主母为自己的亲生儿子所准备的礼物,樊尘并不嫉妒,他想要的并不是这些珠宝银钱。他想要的……却也永远不可能得到了。娘亲温柔的唤着他的乳名哄他入睡的日子早已不会再有,樊尘躺在木板床上默默地望着床帐,想要快些入睡,睡着了是不是就能看到娘亲了呢?

屋门被人拍开,樊尘猛然惊醒,见他的那个所谓的母亲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不禁抿了抿唇,老老实实的唤了一声“母亲”。樊夫人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见他还坐在榻上不禁伸手拉了他一把:“都什幺时候了,还在屋里偷懒,庶子就是庶子,一点礼数都不懂。”

拉扯间,凡尘腰间的玉坠子掉到了樊夫人的脚下,女人眼尖一下就看到那个色泽莹润的玉坠儿,她弯腰捡起玉坠儿有些疑惑的看向这个庶子,樊尘心道不好,想要抢过来。见他如此紧张,樊夫人抬手狠狠的甩了一巴掌,“这东西哪里来的?是不是偷的?”

樊尘被打的一个踉跄,胳膊被床脚撞得生疼,听到樊夫人的话更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想到给他玉坠子的那个人,他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狠狠推了一把樊夫人,将玉坠子从他手里夺了过来。樊夫人没想到他会反抗,被推了一个猝不及防,当即大喊大叫起来。

樊将军不知缘何突然想起了被他丢在后院的这个庶子,当年樊尘出生的时候恰好赶上嫡次子一起临盆,当时他只顾夫人而未曾探望过樊尘母子。不知是不是前些时日安元帝带着两个皇子过来探望的原因,他的心里稍微有了一丝触动。大皇子与二皇子并非皇如果】..后所出,若非生在皇家,理应也是庶子,然而安元帝却对这两个儿子宠爱有加,看着样子大有将太子之位传于二皇子的意思。

今日是嫡次子的生辰,同样也是他的那个庶子的。这些年来,他都没有亲自管教过他的这个次子,甚至连关切的问候都鲜有,家中事物都交予了夫人,也不知她有没有照顾好这个早早失了母亲的孩子。

樊将军命小厮备了些衣衫吃食随他一起去了樊尘所居的那个小院子,刚一接近院子便听得屋里传来女人的叫喊声。樊将军一惊,赶忙推门上前查看,屋里的桌椅倒了,蹲坐在地上的是自家夫人,樊尘站在榻前,手里似是紧紧抓着什幺东西。樊将军并未在意,赶忙将夫人扶了起来。见到来人,樊夫人在心里冷笑一声,这可是除掉樊尘这个孽种的大好时机,她故作委屈的伏在夫君的怀里,句句恶言相向。说什幺庶子就是没有教养,连自己的母亲都敢打了,这以后还成什幺样子。樊将军看了一眼呆立在一旁的樊尘,眉峰蹙起,似是有些赞同夫人所说的话,当他听到“手不干不净,不知从何处偷来人家玉坠”的时候有些恼怒的一把将樊尘拉了过来。

樊尘人小,自然敌不过习武之人的父亲,一下便被他拉了个踉跄,手里的玉坠儿也被父亲夺了过去。樊将军盯着这个坠子看了半晌,坠子上独有的纹路让他不禁冷汗直流。

那是皇子才配拥有的东西,而且每一位皇子的玉饰纹路都不相同,如果他没看错的话,这……这应该是最受宠爱的二皇子的东西!为什幺这个会出现在自家庶子的手里!樊将军瞬间慌了阵脚,没有去细想,就认定了是樊尘偷来的此物。

“孽障!”樊将军一甩衣袖将小厮手里捧着的东西拂到了地上,樊将军抬手就要打樊尘,这时候那个所谓的主母却是拦着他的夫君了,“老爷,手下留情啊!”

樊将军气愤的收了手,转过身去不再看他,“慈母多败儿!你还护着他!”樊尘冷冷的看了那个露出一抹得逞的笑的女人,没有说话。

生怕被庶子牵连,樊将军只得听了夫人的话,带着樊尘进宫请罪。偷盗皇家之物本就是大罪,何况还是皇子的东西,为了让樊家不受牵连,樊将军只得选择放弃这个庶子。

天色不知因何突然变得有些阴沉,院落中伺候的侍女生怕皇子受凉,便轻声开口道:“殿下,起风了。今儿还是先回去吧。”柳惟卿也察觉到天色的变化,有些遗憾的看了眼笔下尚未完成的画作,稚嫩的笔迹掩不住那份属于皇子的气度,他吹了吹尚未干透的墨迹,将画交给了贴身小厮,笑道:“也好,不知皇兄何时放课?”晌午一过柳惟峰便去了武场跟武师父练功去了,还不知要练到几时。侍女掩唇一笑,搀着柳惟卿下了台阶,“这才多大会儿功夫,大皇子定还苦练着呢。”柳惟卿点了点头,似是觉得侍女说的有理,跟着回了大殿。

柳惟卿与皇兄柳惟峰所居的这处宫殿名曰“鸣鸾”。古有“九凤鸣鸾”的传说,因其华贵吉祥的寓意,后来被皇室用来为宫殿命名。殿内分为九行九院,九在帝王之家有着特殊的意义,若非此处住着两位皇子,把此处当做是太子东宫也不足为过。

樊尘跟着樊将军进了宫,他从未想过自己第一次进宫却是背负着这样一个罪名,实在有些可笑。一路上樊将军都冷着一张脸,樊尘可以清楚的察觉到推搡自己的那双手中的冷汗,都说虎毒不食子,恐怕那个子也指的是嫡子罢了。

路过的侍女端着一个托盘,有些奇怪的看了两人一眼,樊将军并未理会,只是一味的拽着樊尘往前走。侍女越过二人往南面走去,这时另外一人将她拦下,问道:“你这是端的什幺?让我看看!”侍女侧了侧身,笑道:“大皇子出门前吩咐奴婢给二皇子备的甜汤。瞧把你馋的!”

对方干笑了两声,似是有些犹豫不决,他四下看了看,恰好看到正往大殿正门走的樊尘父子,她对着侍女指了指这边的方向似是在询问什幺,就在对方回头的瞬间,将一包不知是什幺的东西下到了甜汤里。“什幺啊?哪有人了……哦,你该不会说的是樊将军吧,方才确实见到他了。”

对方点了点头,称自己还有事情要忙,便匆匆离开了。侍女看着自己的好姐妹信以为真,便没在耽搁快步从南门进了鸣鸾殿。

本以为会做的天衣无缝,却没想到方才的这一切都被远处的樊尘看在了眼里,他不知道那个侍女放了什幺东西进去,也不知道这东西究竟是给何人的,眼下早已自身难保的他已经无暇顾及其他。

把守的侍卫将两人拦下,樊将军说明来意后,对方有些为难的说道:“并非属下刻意阻拦,而是二皇子殿下正在寝宫休息,这会儿怕是未醒,若是惊扰到殿下,属下这也担待不起啊。”

樊将军细细想了下,也不愿为难对方,只是烦请侍卫将他二人带到大殿。侍卫见此情形也不好拒绝,毕竟樊家在朝中的地位是有目共睹的,于是便带着两人前去大殿等候。谁料父子两人刚进大殿,便跪了下来,一副想要负荆请罪的模样吓了侍卫一跳。

樊将军看了一眼那侍卫开口道:“劳烦小哥了,就让我们父子二人在此恭候殿下吧。”

柳惟卿这一觉睡得有些不踏实,梦里走马观花见识了许多他从未料想过的事情,醒来的时候额上微微冒出了些虚汗。在旁伺候的侍女见了不禁有些担忧,本欲去为殿下请太医来瞅瞅,却不成想被柳惟卿抬手拦下了,他轻柔的笑了笑,“没什幺大碍。”若是让皇兄知晓了,估计又要小题大做一番了。

柳惟卿在侍女的伺候下穿戴整齐,想着没什幺事儿便去书房将晌午没画完的那副画作完,没承想刚一出门便有侍卫上前禀报说是将军府来人了,正在前殿候着。

闻言柳惟卿微微蹙了蹙眉,似是有些想不出将军府中之人的来意。既然是来求见自个儿的,也不便就这样晾着,方才听闻来人已经在前殿跪了有半个时辰,柳惟卿应了一句,跟着去了前殿。

甫一进门,便见有两人跪于大殿之上,柳惟卿路过两人,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而后便坐到了高座之上。

“不知将军这是何意?”柳惟卿开口道,小小年纪说出来的话语已经颇有帝王之气,让人不禁想要臣服。

樊将军恭敬的行了礼,将想开口谢罪,不料被一旁的侍女打断,侍女笑了笑,柔声道:“殿下,方才大殿下的侍女端了一碗甜汤过来,说是大殿下吩咐下的,让您趁热喝了。”

柳惟卿点了点头,接过甜汤,脸上带着一丝笑意。底下跪着的人斟酌着想要说的话,见二皇子心情不错也微微松了口气。柳惟卿用汤匙舀了舀甜汤示意樊将军接着说话,对方赶紧拉着樊尘叩了个头,向二皇子请罪。听到对方说起偷盗皇子之物,柳惟卿这才将注意力放到了一旁跪着的少年身上,难不成他是当日在将军府的那个人?原来他不是普通的小厮杂役,竟是樊将军的儿子吗?柳惟卿在不经意间抿唇笑了笑,舀了一勺甜汤喝了下去。

那个人方一进来的时候,樊尘的心思便乱了,本来并不怎幺紧张的他突然变得紧张了许些,紧握的拳头里满是虚汗。甚至他不敢抬头去看,只是在察觉到那人路过他时,微微侧目瞧见了那人的一撇月白色衣摆,腰间的配饰早就换了,樊尘不敢再看,高高在上的二皇子可曾记得他,瞬间心里没了普。听着父亲唯唯诺诺的将樊家和自己撇了个一干二净,樊尘在心里冷笑一声,也不知怎幺的壮着胆子想要去看一眼二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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