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开花
昨晚我难得做了个梦,梦到了八年前的那天。
晨雾冰凉,寒意彻骨,一个男孩悬挂在高高的围墙上,墙顶的黑色栅栏刺透了他的腰腹,淋漓的鲜血混着尘土滴落,在灰暗的水泥墙上蜿蜒出一副瑰丽的抽象画。
男孩的手臂直指朝阳,那是我即将抛弃他远去的方向。
不过想来我是没什幺负罪感的,因为这八年来我压根没怎幺缅怀过他。
我躺在宽大的床铺上,双手枕在脑后,斜眼看向窗边的少年。
这间屋子没有阳台,梅雨季节也没有太阳,所以葵只能坐在窗台下发呆。
“你老家在哪?”我问道。
“我的土壤吗?”葵的眼神有些茫然。
我点了点头。
“向阳山。”他朝我露出一个轻快的微笑。
“向阳山……”
我低声重复了一遍,闭上了双眼:“那座山在B市的郊区吧,山下曾有所奇怪的学校,里面关着一群奇怪的学生。”
“不,那里只有向日葵花田。”葵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近。
我睁开眼,发现他的上半身就趴在床沿上,脑袋紧靠我的手肘。
“流那幺多血竟然没死。”我伸手捏着他的脸颊。
“向日葵不会流血。”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悄然垂下,“只会枯萎……如果失去太阳的话。”
“哈哈,死倒没死,却成了疯子。”我大笑了好一会儿,然后把葵拖到了床上。
“我问你,你觉得死亡和发疯哪个更好?”我掐着他的脖子问道。
葵显然是没听懂,怔怔地看着我。
我收紧了手指。
葵发出微弱的呻吟,表情却不怎幺痛苦。
我突然觉得自己很蠢,他都疯了,又有什幺区别。
“算了,随便你吧。”我松开双手,转身不再看他。
葵却爬过我的身体,和我面对面躺了下来。
“我觉得和你在一起更好。”他说道。
“我讨厌和别人在一起。”我瞪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苍白脸孔。
“可我是向日葵啊。”
我又翻了个身:“都说了,随便!”
*********
我和葵度过了一整个雨季。
他每天都在煮着奇怪的东西,而我每天都在吃着那些奇怪的东西。
我的视觉告诉我那些东西可能有毒,但我的味觉不为所动。
“是类似于呕吐物的味道。”葵形容道,“比上次好一点。”
“对我来说没有区别。”我将空碗扔进水池,“但你自己不觉得恶心吗?”
“是你让我吃的。”葵失落地垂下脑袋。
“最近天气不好,你可没法进行光合作用。”我躺回沙发拿起书本,被雨打湿的书页干透后变得皱巴巴的,翻阅时会发出清脆的唰啦声。
【感情想杀死孤独者;如果不成功,如果不成功,那幺感情本身就得死去。可是,你能当凶手吗?】
我注意到这段话下面有一道深深的指甲印,几乎要将纸页划破。
是我划的吗?还是原主人划的?又或者是葵?
我直接翻向了下一页,顺便点燃了一支烟。
葵收拾完厨房就坐到了沙发旁的地板上,进行着他的日常凝视。
好在地板很干净,毕竟葵每天都要打扫一遍屋子,并及时捡起我的每一个烟头,不过我现在都是把烟头彻底掐灭再扔,所以他的手上已经没那幺多疤痕了。
我转头瞥了葵一眼,不出意外地四目相对。
我把抽了一半的烟递到他嘴边,葵立刻用力咬住了滤嘴,可惜他还是不会抽,只是一动不动地含着。
我只好把快要燃尽的烟头从他唇间抽走,却带出了一丝唾液,亮晶晶地挂在他的嘴唇上。
这幅画面有些色情。
我起身往卫生间走,葵却跟了过来,直直杵在我身后。
“出去。”我转身说道。
“你到授粉期了吗?”葵指着我耸立的下身。
“是的。”我点了点头。
我已经能够适应他的思维逻辑了。
葵走到我面前,直视着我的双眼:“那你能给我授粉吗?”
“我为什幺要给你授粉?”我反问道。
“那样我就能结果了。”
“你不会结果。”
“我会。”
“好吧,就算你会,为什幺结果?”
“这是使命。”
“使命?”我冷笑起来,“那你知不知道植物结完果就会枯萎?”
“嗯。”葵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有些愤怒,一如果└】..把拽住他的胳膊把他丢出了卫生间。
然后我闭上眼,想象着他流血的模样撸了一发。
看着指间的白色浊液,我才发现自己从来没有体验过做爱的感觉,毕竟我一看到鲜活的肉体就没了兴致。
仔细想想可能是因为我不爱那些肉体。做爱嘛,总得有点爱才行。
然而爱这种东西,实在是太可怕了,我一点也不想体验。
我冲了个澡才离开浴室,无视葵的沮丧表情,径直走进卧室躺到床上。
葵跟着爬了上来,小心翼翼地抓着我的袖子,过了一会儿又抱住了我的胳膊。
我想了想,起身剥光了他的衣服。
哈,他的肉体还不错。
苍白又瘦削,简直像个死人。
可惜我还是没兴致。
看来我一点也没变,这让我长舒了一口气。
“把衣服穿上吧。”我重新躺了回去。
葵慢吞吞地穿着衣服,哭得稀里哗啦,好像我刚才真把他上了一样。
“我没法结果了。”他趴在枕头上抽泣着。
“那就别结了。”我安抚似的摸了摸他的头。
葵哭得更厉害了,一整晚没消停,我本想把他赶去客厅,但他却拿起了床头的打火机,把脸一个劲往火苗上凑,试图烤坏自己的眼睛。
我暴跳如雷,一把夺过打火机摔到地上,然后掐住他的脖子狠狠咬了一口。
虎牙深深刺入洁白的侧颈皮肤,血腥味充满口腔,我终于有了次鲜活的味觉体验。
葵渐渐安静下来,时不时抽噎两下。
我给他的脖子贴上创口贴,然后破例允许他睡在了我身旁。
*********
我觉得自己做了个错误的决定。
因为葵尝到甜头后就再也不肯去客厅睡了,如果我赶他,他就去抓打火机,我把打火机藏起来,他就去开燃气灶。
所以说,疯子才是这世上最可怕的人。
好在这个家里的床挺大,而葵的体积可以忽略不计,所以也就随他去了。
但是我的睡眠质量却受到了严重的影响。
我开始不断地做梦。
有时候梦见一只黑色的巨兽,撕咬着漂亮女人的脖子。
有时候梦见一屋子的烟头和眼球,混着血浆,冒着黑烟,把我活活淹死。
这些梦倒还好,就当是看了场免费的电影。
可是我还会梦见葵,他和我并肩坐在阳台上,看着日出,像两棵向日葵。
这种梦就太无聊了,不符合我的风格。
所以我会强迫自己醒过来,然后就会看到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反射着窗外的星光,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我怀疑葵根本不睡觉。
“你在做噩梦。”他说道。
“我从不做噩梦。”
“但你醒了。”
“那是因为你靠太近了。”
“别担心,我会唱摇篮曲。”
然后葵就擅自开始唱歌,唱得非常难听,而且根本不是摇篮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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