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2 / 2）

甄杰明那双眼睛幽幽的望着他，嘴角的笑纹轻扯了一下，他一字一顿道：“李宁夏，我他妈在你眼里就是个不正经的老东西？”说完以后，甄杰明竭力平复自己委屈的神情，继续说，“信辉就算不喜欢我，也没这幺讲过我。”

“即使没当面这幺说你，你怎幺知道老张心里不是这幺想你的？”老玻璃吃瘪的表情令昨天差点被开瓢的李宁夏身心愉悦，连屁股的不适都已然忘却。这叫什幺？精神快感。

“信辉和我是同龄人。”说完，甄杰明又被间接提示了自己的年纪，板着一张脸把自己的手从李宁夏手心一抽，正起身端坐在椅子上，又说：“连死人你都要套近乎，老张是你叫的吗？你还要脸吗？”

怀里空荡荡的李宁夏感受到了久违的自由气息，屁股又往床上挪了一挪，夹了矫形器的腿直挺挺的横在床沿。老李露出笑容，特别不要脸的说：“我要脸还能和你上床？”

甄杰明觉得李宁夏还是在拐着弯的骂自己，他这回没说话，瞪了老李一眼，把病房的气氛压到了冰点。但其实，老玻璃心里燃起的是熊熊怒火，让他觉得自己都能被李宁夏那张破嘴气得去见初恋张信辉。

看老玻璃冷着一张脸木头人似的不作声也不动作，摸清出老玻璃这曲折的男同志个性的李宁夏也耐着性子故意不去哄他。浸在这静默当中，道让老李脑中洒出了曾经的回忆。刚谈恋爱的时候，向兰还是个二十出头的简单小女孩儿，性格单纯又有些惹人怜惜的小性子。有的时候李宁夏喜欢刻意逗弄她，见她一张脸涨的通红的耍脾气再腆着一张脸凑过去哄。

老玻璃虽说已经是个中年男人，但大概由于与生俱来的性取向、官府之家的骄纵性格和后天长期缺爱形成的古怪脾性，甄杰明有的时候表现出来的那股子娇气倒能莫名勾起李宁夏的男人天性。

耐不住嘴巴寂寞的李宁夏终于忍不住再次开了口，说：“甄老板，咱们都丧偶了。你也别觉得就你一个人难过，我是明着丧偶，你是假想丧偶。”

甄杰明又瞪了他一眼，可能是因为带了隐形眼镜，他的眼睛显得特别的水亮，他侧着头瞄了一眼放置在旁边矮柜上的水果刀。说：“你闭嘴。”

李宁夏顺着他的视线看到那把黏着干涸了的苹果汁液的刀，咽了口唾沫，乖乖把嘴闭紧。见老玻璃雕像一般坐着，眼睛却粘在自己身上。他有些别扭的拖着被固定的腿钻进了被窝，假装没发现甄杰明的如炬目光。

甄杰明和他除了已有的对对方过往的了解，似乎并不想再深入对方的记忆。仿佛是找到彼此的一个足以窥探到房间边角的窗口，他们却只是朝着内部望了望，就止住了自己的好奇心，然后悻悻关上窗户，保持着一个适当的足以将来划清界限的隔阂。甄杰明不询问他的婚姻往事，李宁夏也不去好奇老玻璃和张信辉的过往。李宁夏知道，有个时髦的词叫空间，还有个天天被事业型女强人提的词叫独立。

老李听到甄杰明西装布料摩擦起来的轻响，拉着被沿覆在头上。他预感没准儿以后他真就能凭借甄杰明这棵参天大树扶摇直上，飞黄腾达。老李觉得他们对彼此有着暂时难以替代的需求，说白了就是双方都满腹算计的想要利用对方，都想要从对方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好处。

李宁夏是被手机声叫醒的，窗外房间内都已经是漆黑一片。李宁夏摸手机的时候摸到一只冰凉的手，吓得一哆嗦，一抬头就又见到甄杰明在黑暗中亮晶晶的猫眼。李宁夏忍不住抱怨道：“甄老板，你这是想演中华版午夜凶铃啊。”

接完电话，李宁夏连忙滚下床，手忙脚乱的把矫形器的摘了下来，在旁边柜子里翻出自己的衣服胡乱穿上。一开灯，看到老玻璃一脸不爽的望着自己。李宁夏忍不住摸着自己扎手的寸头，说：“我得去见我一个朋友，带着这个东西感觉就像是刚从车祸现场抢救回来。”犹豫了一下，老李把那腿型的矫正器往肩膀上一抗，接着道：“我就摘几个小时，晚上回家我自己再给带上。”

甄杰明看着他，没说话，大概因为这两天旅途劳顿外加纵欲过度没休息好，他的脸在白色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憔悴。

“那……甄老板，我先走一步了？我朋友那里出了点小状况，我得去看看。”李宁夏一只手握着门把，一时恻隐之心，又扭过头，接口道：“甄老板，以后这老张的忌日，你要是想让我陪就联系我，下回可别为了这个砸晕我了啊。”

门开了，又合上了。机械的声响消失在空气间。

甄杰明冷眼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过了一会，他轻轻闭上眼，用双手掩起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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