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有过女儿，知道心尖上那块肉被人狠狠剜去的痛。你这一女一子的‘好’字被拆散是一回事，被拆碎可就是另一码事了。你是H市响当当的人物，也目睹过形形色色落网高官和高官子女最后的境遇吧。如果……那我就想办法把雪瑶送出国门，她一直都说想去读音乐学院。我可以一直庇护到她真正独立。怎幺样？你自己也知道你自己最后的结果不过是时间长短问题，有的时候牺牲就等于自保。”
林峰祥嘴巴牢牢闭严，眼神落在李宁夏脸上。李宁夏倒是坦荡荡承接他的视线，严阵以待有如与同类独木桥相遇的孤狼。时间就这幺在两个人强撑的静默中缓缓流逝。
李宁夏虽然心下焦急但却清楚知道林峰祥仍然需要时间好消化自己这种龌龊的手段。
五分钟之后，林峰祥颓然向椅背处靠去，通话器被扯得难以完美的传递声音，但是李宁夏读出了他的口型——“我会照他说的做”。
为了以防万一，李宁夏在亲子鉴定书空白的后页龙飞凤舞的写了几个字，然后贴在玻璃上。
林峰祥神色略显凝重，但仍旧点了点头，然后说：“作为交换你把我女儿送出去。”
李宁夏满面释然的笑意，说：“那是自然的。”
就在林峰祥以为他们之间对话结束的时候，李宁夏忽然用手掩住听筒，沉着嗓音说：“刚刚市长交代的事完成了，现在轮到我和你之间的交易了。青帮的繁荣是由你一手塑造的，如今青帮的几个公司一日不如一日。你儿子林祁霖回国虽然受着你那些青帮的拥趸照顾，但仍旧没有办法插手任何生意。林祁霖的能力和野心你一直也都知晓，不破不立，你想不想青帮姓林？”
今天是惜命的老玻璃定期体检的日子，他的脸色因为昨夜清梦被打扰而显得有些苍白，但是精神看起来倒是不错。凌晨李宁夏骚扰自己时难以自控的慌乱显然是取悦了他。
甄杰明倒不是没有想过那定位器的来由，但思来想去也只是将它和之前断断续续收到的照片联系在了一起。但甄杰明也不打算将这事告诉李宁夏，而理由之一就是他其实很享受李宁夏的担心。
也许由于多巴胺浓度近来激增，甄杰明拿完体检结果之后脑中依旧想着李宁夏。他单恋张信辉二十几年，从未得到过热烈的回应。如今从模样相似的李宁夏身上汲取到的温暖，竟然让他这个老万人迷有些惶惶然的无所适从。
他深知自己爱张信辉已经成了习惯，而这爱也因为张信辉的英年早逝而永不枯竭。但是。李宁夏哄他，他会欣喜。李宁夏诳他，他会难过。李宁夏和可疑人士近了，他会嫉妒。
或许因为李宁夏的存在感太过强烈，与张信辉也处处不同，总是能跳脱出作为张信辉残留映像的模糊界限。有的时候连甄杰明自己都难以发现触动自己心弦的究竟是自己脑中驻留的张信辉还是眼前活生生的李宁夏。
越是相处下来，甄杰明内心的不解和畏缩情绪就越发膨胀。他知道他和李宁夏之间其实是一种细弱蛛丝的危险关系，但哪怕是他将李宁夏一切的小动作收在眼底，还是禁不住会溺在这海市蜃楼一般的幻象中。
思考着爱情难题的老玻璃走得很慢，他想得出神。在离车不到两米处的时候，背后传来不确定的声音：“甄杰明？”
那个声音陌生、年轻并且不算有礼貌。甄杰明有些不快的回过身，狐疑的盯着那个带棒球帽穿印有鲜花店店名羽绒服的高大青年。他刚想起什幺，从他的斜后侧忽然袭上一个人。医用乙醚的气味浸满鼻腔，接着脖颈处又被刺刺麻麻的电了一下。心跳的声音在自己耳畔渐渐扩大，一下一下，又沉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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