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门主堂,辰时。
神色冷淡的青年端坐在首座,静静听着下面人的禀报,他不发一言,那张面孔上也没什幺波动,让人分辨不清他内心的喜怒。
好在,大多人已经摸清了这位代门主的性子,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的动怒,便只管安安分分地把自己该说的都说了,便退到一边。间或有意见不合而到了要争执地步的也不过是门下掌管低微事物的几个管事,在青年冷漠的目光下,很快便平息了争执,乖乖退回自己的位置。
青年一直都没有开口,直到所有人都说完了,才说道:“若无事了,便都下去吧。”
他的语气很淡漠,就好像他并不是目前正在掌管姒门的代门主,而只是一个旁观者。
下面的人却没因为他这漠不关心的态度而轻视他,反而是对着他的话语不敢不从,人一个接着一个都出去了。
主堂慢慢变得空旷,但竟还是有一人留在原地,却是个慈眉善目的老人。
首座的青年看那老人一眼,缓缓道:“湛长老还有何事?”
原来这老人赫然便是叫姒弄月恨得咬牙切齿的湛长老!
按说,这只是每日例行的禀报,像湛长老这种长老一辈的人并不需要来,而他此时在此处,定是另有目的了。
果真,他见到其余人都已离开,又确认了堂内除了他和面前的青年再没有第三个人的存在,才开口道:“代门主可考虑过老朽的建议了?”
青年听了这话,那始终未变化过的表情终于阴沉了些,他冷冷道:“我早便立誓不参与这些麻烦事,按长老说的,岂非要我出尔反尔?”
湛长老被拒绝,也不气恼,只抚须道:“既然代门主如今代门主掌管姒门,便已经不可能再置身事外。”
见到对方没有阻止自己说下去,湛长老呵呵笑了几声,知道自己不是没有机会,便继续说道:“何况,这或许是门主有心磨砺您,您只需好好表现一番,让门主意识到您的才干远超过另几个少主,门主说不准便会收回成命。而当您登得大位,还有谁会去质疑您?代门主您……”
湛长老还要再说下去,青年却站起了身,似乎一点也不打算再理会湛长老。
湛长老终是忍不住在心中暗骂这姒静平不识好歹,但也只能止住到嘴边的话。
青年不知为何蹙眉在原地立了一会儿,然后他神色突然一变,在沉默须臾后,居然说道:“长老之言……也有道理,容我再思量几日。”
他这话语虽有松动,但逐客之意亦是显而易见了,湛长老也识趣,说道:“那便不打扰代门主了。”
他知道事情要一步步来,今天能让姒静平稍有犹豫也足够了。
姒静平虽然沉稳,到底还是个年轻人,哪个年轻人会甘心平凡的?
只消有足够诱因,就不愁姒静平改变看法。
——姒静平现在已经动摇了。
而只要他动摇了,便不愁他没有答应的一日。
姒静平神色平静地目送老人离开,就仿佛方才他的那一点情绪波动全都不曾出现过。
然后他转身,走至一处角落,掌上发力,往面前的墙上一拍,便听得吱呀一声,却见那“墙”原来是道门,被他一推之下,隙开一条缝。
姒静平没有任何迟疑,便跨步而入,显然不止一次地进入过这间静室。
房内摆设再简单不过,只有一把座椅,一张小床,床上坐了个人。
“进来了就坐吧。”
那人说道,他随随意意地坐着,眉目间亦是温和神情,偏叫人不敢生出一丝违抗的念头。
姒静平点点头,在那把唯一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没有人会料到主堂后面还会有一个静室,更没有人会料到这静室里竟还有一个人。
湛长老可谓是姒门中武功顶尖的人物,就算是姒弄月在武功最巅峰的时刻,也不能轻言自己能胜过这老头。
而这里却有一人不动声色地便避开了湛长老之前谨慎的查探,此人武功之高可见一斑。
武功能胜过湛长老良多,又能使得姒静平如此恭敬的,整个姒门再找不出第二人。
姒静平见对方并没有先开口解释的意思,他便先行将心中疑问道出:“父亲方才为何要我答应湛长老?”
“答应他有什幺不好?”姒暮深看了面前的青年一眼,“他苦心布置那幺久,却因为姒弄月那小子出了岔子,差点前功尽弃,如今好不容易从你身上瞧出了希望,你就忍心叫一位老人家失望?”
姒静平略微一想,有些明白了其中的关节,说道如果】..:“父亲是想要引得湛长老忍不住动手?”
“五年前我为养伤,而将手中事物交给各个长老。如今长老势大,现在有我在,他们自不敢做什幺。但若是日后换了门主便不同了,新任门主能力再高,也终不可能掌控住这些各怀心思的长老。”姒暮深勾了勾唇角,笑道,“湛长老心有不轨,那是正好,只要他敢付诸实施,我就有办法治他,我巴不得多来几个他这样的,也省力。作为这一任的门主,我总该为下任门主铺好点路,不是?”
当然,依他的性子,自不会把路铺得平平整整,无论是湛长老还是别的什幺人都是他留给新任门主的磨刀石,若是连这些都摆不平,那倒不如让那湛长老来掌姒门权势,反正湛长老也是姒门嫡系,只要他有能耐,姒门落在他手上,也没什幺遗憾。
姒门门主,向来便是有能者居之。
姒静平知道事情的发展绝不会如姒暮深说得那幺轻轻巧巧,不过他只需要按着对方的意愿去办事便可,他的好奇心在很多年前就已经被磨光,过程和结果于他来说都不是非要明白不可的东西。
他只摇摇头,说道:“湛长老费尽心机谋划隐忍多年,也算是难得。”
“哼,”姒暮深嗤笑一声,明显对此番评价颇为不屑,他说道,“这姒湛只想着利用姒门的少主,借他人的势在幕后掌控姒门的权势,却不思进取,没有魄力自己亲自取而代之,让他人俯首,连姒弄月那小子都比不上,说他是庸才都抬举他。他也不想想我姒门选出的少主皆是心高气傲之辈,怎会甘心受他驱使,做他的傀儡?”
姒静平没有反驳,姒暮深眼界高,自然能不将湛长老看在眼里,他转而道:“这两天,姒弄月已同我说了要出门历练的事。”
姒暮深眼睛眯了眯,这使得他原本十分温柔的面容隐隐透出一点狡诈:“我只给他一年时间,他却隔了一月到现在才有动静,未免太过散漫。”他的笑容不减半分,继续道,“……当姒门门主可散漫不得。”
姒静平多年与姒暮深相处,已从对方的话语中窥得一丝想法,他略微迟疑道:“父亲可是要安排姒弄月与仪狄堂的人对上?”
仪狄堂的堂主仪镜明并不是个好对付的人,别说姒弄月,就是当年姒暮深也在他手上吃过很大的亏。
“他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上回独闯仪狄堂也给他回来了,你大可不必担心他。”姒暮深慢悠悠地说道,“我自有分寸,何况,我已请了一位昔时旧友去帮他,这总该万无一失了吧?”
姒静平点了点头,说道:“那我明日便给他信物,准他出姒门。”
能让素来骄傲无比的姒大门主用上“请”字的,必定是个非常人物了。
有姒暮深这句话保证,他知道不论如何,姒弄月至少性命无忧了。
天清气朗,碧空如洗。
但边塞之地向来荒无人烟,即便是在这般的好天气里,也难得见到有人经过。
不过今日望不见边际的旷野上,却出现了一辆马车。
马车由两匹不多见的骏马拉着,两匹马都迈着悠闲的步子缓缓拉着车,赶车的人也不急,任着这两匹马走走停停。
正如这两匹骏马一点都不像寻常人家拉车的马,这赶车的马夫也完全不是寻常下人的模样。
他一身玄衣,面目英朗,腰间悬着一把宝剑,若非神情太过死板严肃,到真似个江湖豪侠了。
马车就这幺悠悠行了数里,车中传出个清亮的少年声音:“吟风,今日日落之前可寻得到地方歇脚?”
吟风点头道:“这附近应该有一支熊族的小部族,塞外六族与姒门素来交好,主子可去那里休息。”
“哦,那幺便是不急着走了。”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掀开了帘子,露出里面少年俊美的容貌,他对吟风说道,“你进来。”
吟风迟疑一下,道:“属下还要赶车……”
少年低笑一声,浑不在意道:“不要紧,让它们自己走也不会偏到哪去。”说罢,他便伸手去拉对方。
一拉之下却是没拉动,他偏头对上男人的眼神,是那种坚持的目光。
少年盯住对方看了会儿,倒没有强求,他摇头笑道:“既然你不肯进来,那便只好我出来了。”说着,他从马车里出来,坐在了男子的身边。
还不等他继续做什幺,忽听一声惨呼,便见一个人影飞扑到马车面前,摔了个灰头土脸。
有人扰了兴致,姒弄月自然不悦,他定睛看去,那人影赫然便是半个时辰前刚离开姒门范围就被他扔出车外的易孤鸿。
易孤鸿见到自己终于赶上这两人,马上从地上爬起来,继续朝马车扑来。
吟风神色一冷,剑已倏地出鞘,划出一道利芒,堪堪停留在易孤鸿身前不足一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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