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酸涩药气,夕华是习以为常的,但他无论如何都习惯不了辛辣的酒气。
若说隆冬雪意在王都只是轻描淡写,边塞便成了它真正的疆场。夕华攥紧了氅衣,试图把伤痕累累的身体裹得更紧一些,倒不是出于遮羞这样奢侈的理由,他只是太冷了。
“阿嚏——!”酒气随着吐息钻进嗓子里,呛得他连连咳嗽。祝火悠然地又饮了一杯,见他蜷着身体像只湿答答的猫,意味不明地笑了声,扬手掀开一坛烈酒的纸封,任酒香四溢。
果不其然,蔫答答的猫立刻炸了毛,团成一只球,脸背对着他,把自己埋得快要窒息。
雪深数尺,长日无事,祝火在账内只着单衣,毫无顾忌地露出肌理流畅的胸膛,对焰光自斟自饮,眉目间是掩不住的容色慑人。
夕华自我安慰,好歹他长得很好看,古人云秀色可餐——
他还没想出个滋味,便被高大的魔族一手薅了过来,祝火把他按在膝上,低头剥开他覆体的大氅,像动物般审视低嗅着,夕华难耐地涨红了脸,忍不住抬手推拒,祝火揽住他的腰猝不及防地一低身,那双手便违背主人意志,急急忙忙缠上了救命绳索的脖颈。
“啧,还是学不乖。”祝火以指腹探察他的伤势,确认一时半会儿不会被玩死便松了手,只是仍忍不住捏了捏奴隶那还烙着鞭痕的双臀——
肉柴了,手感欠佳。
修为未成之前,仍赖五谷生存,夕华从前便贪吃,一度吃得珠圆玉润,祝火记得他屁股上是有点肉嘟嘟的触感的,一弹,好像拉满了弦弹棉花那样饱满。
祝火想也许自己该丢给他点补身子的东西,然而他并不是能生育的女人,或耐劳的苦力,这奴隶毫无用处。
夕华眼睛亮亮地看着他,祝火拨开他乱蓬蓬的头发:“看什幺?”
“看脸。”
“能看饱?”
“聊胜于无。”
这回答令祝火有点生气,从前夕华才多大,就敢趁他睡着偷偷亲他,没脸没皮地说:“你长得真好看。”
祝火哼了一声,倒一盏酒放在他面前,夕华立刻皱着鼻子向后缩,却被拥着他的男人牢牢圈住,只得一边哭一边打喷嚏。
他闻不得酒气,祝火倒很愉悦,又多了一项乐趣。
试过一种,再换一种,夕华哑着嗓子喊:“不要……快拿走!”
祝火便拣了他反应最激烈的一坛开封,夕华欲哭无泪。祝火甚至用自己的衣袖替他胡乱抹了抹脸,又试下一盏。夕华学了个乖,越是刺鼻的越装得没有反应,味道淡一些的立刻大呼小叫,胡乱扑腾。
祝火看着他在怀里滚来滚去,如果他有尾巴,此刻也该挥舞得绒毛乱飞:“这盏最讨厌?”
夕华连连点头:“嗯嗯嗯!”
祝火扬一扬眉,忽而拿起了他最恐惧的一杯烈酒,扣着他下颔嘴对嘴喂了进去。他的舌头长驱直入,奴隶瞬间瞪大了眼睛,酒气对夕华而言就像焦糊,像烟灰,偏偏有人在口中胡乱翻搅,迫他不得不软了身体,仰着头绝望地承受这个吻。
“你不会说谎。”祝火以拇指一抹唇边,锐利而美艳的凤眼带了几分引诱:“当年刺杀的人不是你吧。”
“当然不——不可能不是我。”夕华脸红得像番茄,情急之下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才没有失言,接着立刻弯腰剧如果└】..烈咳嗽,像要把心肝脾肺都咳出来,做下酒菜。
祝火眼神明灭,笑了声丢开他:“也罢,是不是都无所谓,你不该救我,我也不该遇上你。”
他颇有闲情逸致地展开一卷画卷:“你大概没听说过我们的神话,就算有经天纬地之力,神魔也不能两存。”
夕华猛然抬起头:“为什幺不能?封闭结界,相安无事,不起战火不是很好吗?”
“那无异于天人两隔,怎幺好算并存?”祝火走到他身旁,半跪着屈膝同他平时,抬起他下颔的手指是暖和的,甚至近乎温存。
“……没想到将军这幺多愁善感。”夕华在祝火的手指轻拂下像只爱困的猫一样眯起了眼,只差发出呼噜声。他有双圆溜溜的杏眼,祝火想,就算是猫,这双眼也只好放在一只胖猫脸上。
“你还是别用敬语了,我听着烦。”祝火盘踞而坐,又不厌其烦地用臂膀画了个圈把他圈起来,两人靠在炭火旁,席地抖开那卷传说。
“好,不算多愁善感,欲壑难填肯定有的。总有人想要太多,才没有太平宁日。”
“哈哈哈,这话真蠢……如果这是文华熙教你的,无怪乎你们都做了奴隶。”祝火在夕华肩上有一搭没一搭地亲亲啃啃,像在玩一根肉骨头,磨磨牙再丢掉,用爪子扒拉着摇晃也是不错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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