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故赔款和挽救形象就用掉了将近三分之一,而另外三分之二勉强维持着电器的运营,可各处零售商却纷纷打电话投诉质量问题,说消费者退货量大增,逼得他们不得不延迟付款。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骆文承再傻也想得到一定是有人在暗中坑害他,而且很有可能就是起轩的总裁顾七,可他怎么也想不通到底是为什么那人处处针对自己,还如此不折手段,仅仅只是商业竞争的话,闹出这种命案也太过丧心病狂了吧?
可他没有证据指明那人是幕后的黑手,他焦头烂额地忙碌了整整一星期,眼看着业绩下滑,股价暴跌,账上的剩余款项千万千万地流失。他挣扎了许久,终于是无力地决定彻底放弃骆阳影视的股份,将手里握着的百分之四十六的份额尽数低价卖掉,才勉强度过了这次危机。可受损的信誉根本难以挽回,游乐场的游客锐减,电器的销售额也降至历史最低点,他费尽心思也终究难以维持现状,不得不关掉一些工厂,裁剪了一批分公司的员工,将运营成本压至最低,却也依旧无法阻挡整个集团下滑的颓势。
整整三个月的奔波几乎让他精疲力尽,此刻已经是深夜,他僵坐在办公室里,看着银行刚刚发来的催款单,觉得最后一丝清醒的神智也快要崩溃掉了。
其实很简单,只要把集团最核心的电器的股份卖掉一些,就能再换来不少现金,可他也清楚,这就是顾七的目的,自己卖掉股份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最后的失败,可即使硬撑着又如何?撑到最后债务累累,不得不申请破产,坐收渔翁之利的,仍是顾七那个混蛋。
不论他怎么做,这都是一个显而易见,却根本无力挣脱的圈套。
手机再次震动起来,他却根本没心思看了,此刻谁也帮不了自己,郎佑庭根本已经是把他当成弃子,不再理会他了,可他自己也完全不想求助那个人,只要是郎家的人,他一个都不想去求。他在这一刻忽然就分外地茫然,不知道为什么,眼前忽然就闪过许多许多年前的场景:父亲站在自己身边,手把手地教导他如何管理这偌大的骆家,弟弟在一旁看他的医书,偶尔插两句嘴,傻傻地笑一笑;骆文瑞和莫绝、骆一他们嬉笑打闹,在大厅里上蹿下跳,一旁的球球被吵得炸毛,在白莲怀里愤怒地嗷嗷叫唤。
那是……多么久远的画面呢?
久远到,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
骆文承茫然地抬起手,神思恍惚地缓缓眨了下眼睛。
这双手……究竟是毁了什么?
而那些,究竟又是为什么,会被自己毫不犹豫地毁掉呢?
为了白莲吗?为了骆文瑞吗?还是为了母亲,为了自己从不受宠的,那段孤独冷寂的童年呢?
“爸爸……”
无意识地,喃喃念出声来。
“爸……”骆文承紧闭眼睛,抬起手臂,一点点按住双眼,第一次,竟感到念出这一个字时,心口撕扯一般地疼痛起来。
‘文承,’曾经高大俊朗的父亲轻声叹了口气,安慰地哄他,‘不要难过啊,妈妈走了,你还有爸爸呢。’
‘爸爸工作太忙了,平时也顾不到你,你可不要怨爸爸啊。’
‘轩轩不会和你争什么,你也不用担心他,这骆家早晚是你的,爸爸跟你保证哦。’
‘我知道,因为你妈妈你对我有恨,我不怪你。是我的错,没有照顾好你,爸爸跟你道歉好不好?’
‘我平时……是不是真的有点偏心了?文承,你和我说心里话,是不是爸爸有时候让你难过了?你跟爸爸说说嘛。’
记忆中曾经仰望过那个人,曾仇恨着,也曾期望着,那个被他叫做父亲的男人,永远在远方若即若离地让他拼命想摧垮,也拼命想接近。
眼前似乎隐约浮起一层幻觉,那幻影里有个独自站在墓碑前沉默的孩子,一个男人轻声走近了,弯下腰,看着少年冷漠而苍白的面孔,轻微叹息着,忽然伸出手臂轻轻抱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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