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墓碑前缓缓响起声音,夹在雨声里,很模糊,“我还没有找到她。”
黑色的雨伞上抬几分,露出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那里面住着一头困兽,濒临死亡,“爸,我撑不下去了……”
容蔚然弯腰咳嗽,他握紧伞柄,咳的越来越大声,越来越痛苦,雨里出现点点猩红,刚落下就被冲淡了,之后再添新的,反反复复。
整座墓园把他包围,他早已深陷其中,能不能出来,全看一个人。
如今,怕是没指望了。
那天之后,容蔚然生了一场大病。
他是昏迷着被送出国内的,在疗养院住了两个多月,整个人不成样子。
抑郁症的症状有多可怕,患者的世界是什么样子,要面临哪些东西,会经历怎样的挣扎,正常人是绝对想象不到的。
楚禾为了阻止容蔚然自杀,她不但多安排了护工,自己更是日夜盯着,不敢掉以轻心,自身情况比他好不到哪儿去。
作为一个医生,楚禾竟然把自己搞的严重神经衰弱。
即便如此,她却连自嘲的空隙都没有。
“你要坚持下去。”
楚禾日复一日的重复这句话,是在告诉容蔚然,也在说服自己。
坚持,才有希望。
对谁都是如此,死了,那些人和事,就什么都没有了。
楚禾有时候觉得人生比电影里演的要更像是一出戏,第一次体会到感情,喜欢的人活的如同行尸走肉,而她无能为力。
“今天的太阳很大。”
楚禾和昨天,前天一样,拉开窗帘让明亮的光线照进来,驱赶掉屋里的阴暗。
屋里的男人躺在床上,如果不是胸口有起伏,会给人一种是具尸体的错觉。
他太瘦了,两边的脸颊深深的凹陷下去,颧骨高高突起,唇色发白,浑身上下都笼罩着一层令人悲哀的死灰色。
“还听那首《月半弯》吧。”
楚禾说出每天都说一遍的歌名,早已听的滚瓜烂熟,她这辈子都不会再去记哪首歌,像记这首一样了。
轻快柔和的曲调在屋里响起,诉说着独一无二的故事。
楚禾站在床前,“你起来一下,我把你的被子晒晒。”
男人无动于衷。
楚禾|咬|紧嘴唇,不知道脸上的表情是悲伤,还是愤怒,“容蔚然,你的父母都在天上看到你这样自暴自弃,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他们会有多伤心?”
容蔚然依旧没有反应。
楚禾吸一口气,她放缓了语调,哄小孩子般的说,“还没找到就去找啊,世界就这么大,你那么爱她,又怎么可能会找不到?”
容蔚然的眼睑微动。
楚禾按住他的肩膀,把他扳起来,“在你找到施凉之前,能不能好好活着?”
她用尽全力,还是徒劳,一个成年男人就算瘦成皮包骨,那身大骨架的重量也让她吃不消。
“我快受不了了,容蔚然,我真的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这段时间,楚禾失眠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不止一次的梦到他死去,从世界上消失,不是他躺在血泊里,地上掉着水果刀,就是他从楼上跳下去,她扑过去,连他的一片衣角都没抓住。
再这么下去,楚禾觉得自己也会在这家疗养院有个床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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