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自花楼被气势汹汹的漆雕胜带回来,杜绝对他的心情有些复杂,一来本来对他不耐甚至厌烦,月余相处下来暗暗却不禁心潮涌动,自己内心感到不安,好似原本自己坚持的东西被自己推翻了。二来被那日气势十足、英武霸道的漆雕所震慑,颇有些不知所措。在这样的心情下,杜绝安分了好几天,甚至安分过头。日日乖乖呆在府里,夜里也不摆脸色,老老实实地睡在自个房里。安分过头的则是指她夜里躺在漆雕身旁一动不动,或者说,畏惧地缩在角落生怕触碰到漆雕一点。
漆雕面上不说,被杜绝这般冷淡对待心里也不好受。但他受到的教导和他全部的经验里,全都关于如何应对凶残的敌人,如何拷问嘴硬的间谍,未曾有过如何讨好一个一直厌恶自己的年轻尚稚的女子,如何安抚自己受惊后对自己极度恐惧的妻主。日日夜夜近乎坐立不安。数次想要开口却又欲言又止,本就不善言辞,杜绝被自己叫住时惊恐的表情更是让他默默咽下想说的话。
杜家晚膳历来共堂而食,杜家人丁单薄,自杜太祖起一脉单传,到杜相这里终于有了三个女儿,却有二子离家加入青衣军,加之杜相洁身自好,除已逝的杜正君外未有侍郎小妾,一室里老太君居主位,小杜相尚未娶亲,居左座,杜绝、漆雕座位亲近点,皆居右座。食不言。一室静静,只杯盏筷着碰撞的清脆声响,杜绝不自觉地往自己姐姐处挪,杜一好笑地如果└】..看她一眼,亲昵地在她额头上弹了一指,杜绝嘟着嘴从她碗里夹了一块肉走,又从盘里夹着一大块姜报复地丢进杜一碗里,顺势更往杜一座位挪过去。自小家教甚严,本不至于餐桌打闹,杜绝只是忍不住想要离漆雕远点。杜主君咳了咳,杜绝立刻安分了,坐在挪到杜一身旁的位置乖乖用餐。
漆雕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用完膳,下人来收拾餐桌,杜一公务繁重,向老太君行礼离席了,杜绝、漆雕在下首用着茶点,老太君肠胃不好,用着药汤,零零碎碎闲聊,杜绝、老太君问问答答,漆雕胜闷声听着。良久,老太君道,“绝娘,你兰姨给你熬了汤,去厨里看看可熬好了。”杜绝立刻跳起来往后厨跑,杜兰是从小带大杜绝的家仆,在杜家地位不低,年纪大了后负责掌管后厨琐事,厨艺高超,负责单独为杜主君开小灶准备朝膳,偶尔也给杜绝准备点她喜欢的小吃食。杜绝向来最是亲近她。
杜绝跑出主厅,老太君道:“胜儿,到这儿来。”唤了漆雕胜到身旁坐下。“这女儿们心思向来细腻,贯来敏感多思,胜儿怕也是招架不过吧。”带笑的语调。漆雕胜有些垂头丧气的样子:“阿公……”军营汉子一派豪放,看不过了骂,说不过了打,从不藏着掖着,打完明儿个又是过命的好兄弟。所以,他真真是拿畏畏缩缩的杜绝没有一点办法。
“我杜家女儿多豪风,也就这绝娘最少,年幼时又多病多灾,是我宠坏了,未经风雨,常年任性而为,未受过委屈,不知担当,让你受累了。”老太君拍拍他,漆雕忙道,“是我做夫郎的无所作为,无盐无能。”沉吟片刻,终于开口道:“前些日子,是我鲁莽了,怕是吓坏了她。”
“无碍无碍,不消多时,你且看她。”老太君笑盈盈的。漆雕应道:“谢主君开导。”实际却仍是踌躇不安的样子。
厨里香气四溢,“山药排骨!兰姨我来了!”用膳的中庸厅后几步就是后厨,杜绝兴奋地冲进来。“狗鼻子丫头。”杜兰开锅看了看,在鼻子下轻扇两下,舀出在一个小瓦罐里煨着,杜绝大大咧咧地坐在灶台旁沾了些灶灰的木凳等着。
“最近怎幺样?”
杜绝自然知道她问的什幺。沉默良久,“我不喜欢他。”想了想,补充道,“母亲亲自定给大姐的未婚夫是沈清城。爹爹怀着二姐时也是和和秦家正君指腹为婚。”沈清城是大名鼎鼎的皇城才子,比之他的才气更加令人注目的是他的美貌,若不是母亲去了杜一守丧三年,现在他已经是杜家的小主君了,而不是让阿公继续操劳。三年期满,杜家递给圣上的婚函却总被驳回,看样子是沈尚书悔了不想同意这门亲事。但好歹母亲给他定下的也是个大美人啊。
秦家幺子更是,虽然阿止早早离家,进了青衣军这门亲事也算毁了,但秦素生的大名可谓是直传到塞外。“京中五美,素生独冠。”秦素生的美在于他那双名动动京城的眸子,艳过四方。
而到了自己这里,怎幺就摊上了威武霸道毫无温柔雅致可言的漆雕将军,让她生生成了全京城的笑柄。杜绝心里满满的委屈,她打小被阿公、母亲、爹爹乃至大姐,还有未出门前的二姐阿止宠着长大,什幺好的都必定先给了她,哪里受过这般委屈。
“哈哈哈……你这丫头,皇城才子是吧?艳冠京城是吧?”杜兰笑得不行,匀出一勺浓汤舀进掐金瓷盅,“那丫头你瞅瞅,到手的还不是你这将军夫郎?吃不着的满汉全席和到手的山药排骨汤你要哪个?”
杜绝乐呵呵地接过满满一盅汤:“山药排骨!!!”咂吧咂吧嘴,吹着气小心地吹凉了一点就心急地小口喝着。也不管杜兰连声让她小心烫。
喝完一盅汤的时间,杜绝才又开口:“可是他太可怕了,你不知道,那天他……”说到一半又停了,漆雕在她眼里本只是健硕的丑男人,那日他突露爪牙,她才知道,原来任她欺侮的野猫是头狂野的老虎。杜绝咂咂嘴,“反正他很可怕。”杜兰持精铁制的大勺敲了敲锅沿,“也就你们千金小姐精贵,非得漂亮的不成。可你啊想想……”小心地凑向杜绝,杜绝配合地也侧耳贴向她,“越是那野性的男人,让你压在身下不越是有成就感?嗯哼?哈哈哈……”
杜绝捧着碗吃吃地笑,想到杜兰的夫郎,笑得快要把脸埋进碗里了。
“兰姨……嘻嘻……你也是有故事的人啊哈哈哈……”
待杜绝回到中庸厅,漆雕胜仍在等她,中庸厅的书画都是母亲作的,母亲说书画怡情,不可痴迷。但她自己却极擅此道。漆雕看的正是这些挂在墙壁上的书画。察觉到杜绝的脚步声,漆雕回头。“走吧。”漆雕乖乖跟上,依旧是走在杜绝身后的恭敬姿态。好似他是她乖顺的仆从而非明媒正娶的正室夫郎,好似他一直都这般老实沉默而非曾经在杜绝面前动刀动枪。不知为何,杜绝却想起他那日在春风苑威武英气的模样,还有……他摸自己头是温柔的笑。有些烦躁他闷在杜府的唯唯喏喏。
杜绝咂咂嘴,嘴里仍有兰姨秘制山药排骨汤的清香,忽然猛地转身,漆雕一惊停在杜绝身后一步开外,愣怔着看着她,两人这般对峙良久,杜绝忽然深吸一口气,猛地一窜扑上漆雕,手环紧他的脖子,贴上他小塔似的身体,就好像她从小到大做的一样,仍像个小孩子一样扑在长辈的怀里使坏。漆雕胜一惊,本能地伸手接住她,生怕摔着她,待反应过来时心中一阵狂喜,胸腔里心跳如同擂起的战鼓,慷慨激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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