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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一五一十说了,行儿慎儿当场便哭了起来,静儿虽未哭,嘴唇也微微发抖,许久才道:“我们是不是去看看门外……”

庄家的大门已经贴了封条,是出不去的,角门后门也有军士把守,几个小姑娘若是想出去,便是寻死之举,庄梦想起自己刚爬的屋顶,倒是有了主意,指了指屋顶道:“这上面又高,看得又清楚,我们上哪儿看着如何?”

静儿三个对望一眼,心道庄二小姐素来是个不靠谱的,如今终于靠谱地说了一次正经话,四个小姑娘说做就做,找了扶梯,一个一个爬了上了屋顶,远远见庄姜与众人对敌,只是速度太快,距离太远,也看不得太清楚,只是最后知道大小姐居然挟持了皇上,一步步向庄府走来,庄梦便要下去给庄姜开门,却被静儿制止了。

静儿是一个有心的,此时众人正着急皇上安危,来不及想别的,若是把门敞开,那精明之士必然想到在庄府门口设伏,小姐危矣,而小姐既然想到挟持皇上到庄府,自然也想到了进府之策,所以还是不添乱的好。

把此话一说,虽然庄梦并不是很同意,却也不得不认同,自己已经为姐姐添了一次大乱,现在还是听静儿的为妙。于是四人按兵不动,只看着庄姜回府,果然,不晓得庄姜用了什么法子,在门口的一刹那,人与皇上已然消失,四个人在庄府到处寻找,皆觅不到,静儿正在文澜苑逡巡,正好看到了庄姜,欢喜跑过去,却见庄姜一个趔趄,扑倒在地,人事不省。

第一卷人间道第五十三回整身饬武

庄姜睁开眼,迎面是母亲那张茭弱柔美的脸庞,忙抓住母亲的手,说了句惯常的话:“娘,别担心,有我呢。”

“我知道有你,姜儿一直是个懂事听话的好孩子,一直很努力地保护母亲……”楚氏温柔地抚摸着女儿的脸,面上却少见的没有泪水,只带着一种奇特的神气,深深地望着庄姜。

“小姐醒了。”静儿的声音穿来,庄姜环目四顾,见自己正躺在老太太的抱厦床榻上,想来事情紧急,一切事端都在文澜苑处理了。“小姐喝点粥……”静儿端过一碗红豆薏米粥,自从封院之后,吃食越来越少,这已是稀罕之物,是庄母特特吩咐厨房给大小姐做的。

庄姜确实也饿了,点了点头,静儿正要端过去,却被楚氏接过碗来,道:“我来。”静儿看了看大夫人,心道一般若是平日里遇到什么要紧之事,大夫人早早哭成泪人被抬回霜离院了,恁地今日如此镇定顶用了?心里想着,面上不显,恭恭敬敬地把托盘递过去,楚氏接过那珐琅瓷碗,吹了吹勺子上的热气,轻轻递到庄姜嘴边,道:“姜儿,先喝点东西,如此才有力气做事。”

庄姜见母亲不似往日,心中也十分诧异,挪了挪胳膊正要自己来,却见胳膊与腿上的伤口皆重新做过了,她在入庄府之后已经对伤口做了简要处理,如今却被仔仔细细包扎妥当,应是庄母找会医术的婆子所为。抬头见母亲慈情脉脉,便不再逞强,顺着楚氏的勺子,喝了一口……

“你小的时候,最喜欢喝的便是这种粥,那时候婆子们总弄不好这薏米的比例,不是煮得太烂就是煮的咯牙,最后凉渗渗的把你弄得拉肚子,我便亲自下厨给你做了回,那时候你还拉着我说的手说,娘,我以后天天吃你的饭好不好?”说着,忽然笑了起来,白皙的面庞温柔的笑容,在傍晚的余晖下潋滟成淡淡的橘红,柔和静美,不可方物。

庄姜看着这样的母亲,心中微微感叹,母亲到还以为自己是婆子的缘故,其实……总角时光,小小年纪,别人的娘天天抱日日亲,妹妹虽是庶女也是被二娘疼到骨头里的,只有自己的娘亲,不是临窗发呆,就是对镜流泪,连最后的眼目也放在了弟弟身上,每日对她说的唯一的一句话是“今日吃了什么”——那时候年纪太小,不晓得如何让母亲多看自己一眼,心里想着既然这样关心自己的吃食,便在吃食上做了手脚,没想到居然让母亲亲自下厨给自己做了回粥,想起来,那是自己吃过的最好吃的美味,以前吃不到,以后……

以后自己越来越争气,人望越来好,老太太的宠也分得越来越多,母亲终于从那神游世界转向了自己,向自己诉苦,向自己落泪,向自己依赖,好吧,庄姜有时候会自嘲的想,其实这也算一种舔犊之情,虽然反了角色,可习惯了就好,她就这命。

“姜儿,怎么不吃了?”楚氏慈爱地摸着庄姜的发髻,小女儿脸上的血迹已被擦净,发髻重新散开来,一丝丝垂了下来,趁着那如玉如仙的面容,显得这样端静美好,这样的女儿……

“哦……”庄姜恍过神来,忙低头喝了几口,怕母亲看透自己的心思,一味低着头把粥喝光,肚子里暖和了些,气力也恢复了大半。

“小姐,老太太吩咐说让你好好静养,一概不许打扰,因为,你在这里,大家并不晓得。”静儿见小姐的脸色似乎恢复了些血色,这才把老太太的话说了。

如今大家都晓得大小姐身怀绝技,人在水里的时候,稻草也是救命的希望,如今满门的人指望庄姜救他们,若是知道庄姜在这里,抱厦恐怕会被挤破门槛,庄母早料到这点,提早下了禁令,这才让庄姜得到静养机会,只是皇上兵将在外虎视眈眈,生死即在顷刻,庄母心里如何不急,偏生庄姜这幅样子,又急不得,因此才让静儿传了这不左不右的话。

庄姜何等人物,听了静儿的话,自然心知肚明,微微一沉吟,问道:“老太太如今……?”

静儿立时答:“老太太说大约酉时才得空过来看你,现在要你先好生静养。”

庄姜点了点头,静儿知道庄姜要做一些奇特的功夫,走过来对楚氏道:“大夫人累不累,要不我先扶您回去歇息?”庄姜自然明白静儿的用意,也对母亲道“娘先回霜离院,别担心,一切有我”这话是她惯常对楚氏说得,楚氏从前也是听话的,今日却坐在那里不挪步,只把目光粘着庄姜身上,似乎怎样也看不够。

庄姜心里有大事,母亲在这里便碍事了,对静儿使了个眼色,静儿低头对楚氏道:“太太还是先回去休息,小姐一会儿子过去看你。”

楚氏恍然未闻,只紧紧握住庄姜的手,不肯松手。

静儿又低声劝道:“太太,小姐一会儿子可能有事与老太太商量哩,如今大老爷二老爷都……这庄府里就指望她们两个,夫人先行回去,待小姐有妥当的法子,以后有的是时辰跟陪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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