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局外人（2-3）（1 / 2）

2

金发碧眼的小男婴在某一天出生在一座偏僻庄园的地牢里，约翰不清1▓2♀3■d◎an▄me?★i点¤⊕楚具体的日期。

从韦斯特那里，约翰只了解到男婴的母亲刚刚生完孩子，医生剪断脐带，胎盘甚至还没从她的肚子里排出来，一声枪响便终结了她的生命。男婴本来也该被掐死在地牢里，但好歹他的父亲是艾维斯五世，安魂会的决策人，他还没冷血到无可救药的地步，这私生子才勉强保住一条小命。

然而，他不能待在自己的亲生父亲身边。艾维斯五世打算把孩子给奥古斯特家族抚养，其父亲艾维斯四世坚决不同意，并提出了“绝好的去处”——哈特利家族。

老哈特利已老，小哈特利太小，还是个公认的废物，一老一小生活本来就足够艰难，如今还要摊上一个嗷嗷待哺又不受待见的私生子，简直是雪上加霜。

韦斯特没想到这对祖孙会应承这件事，特别是约翰，他先是震惊，接着是喜出望外。得知孩子一出生就丧母的悲惨遭遇，换作别人，定然不想掺和他们家的事，约翰则不然，十七岁的少年一夜之间成熟了一样，稚气的眉眼间竟透着一股令人叹服的坚定。

在韦斯特的陪伴下，约翰穿戴整齐，在大教堂的祭台前，从慈祥的神父手里接过他的小教子安格斯，阳光透过彩色玻璃照射在他们身上，犹如上帝的荣光照拂，坐在长凳上的韦斯特望着他的背影无奈一笑——但愿傻人有傻福吧。

而每日看见孙子足不出户，抱着孩子在家里上上下下地哄，几乎每个角落都走遍了，老哈特利虽有难言之隐，却不得不让他认清眼下的形势。

“他的名字你知道意味着什幺吗？艾维斯四世取的，他只想羞辱他和他父亲曾经的劲敌，野心勃勃的安格斯。”

“取个一样的名字就达到羞辱的目的，那老头也太容易满足了。”约翰头也不抬地说。

“你想气死我？”老哈特利大吼，“你知道当你把他抱回来，艾维斯四世就弄了一只病狗取名叫安格斯吗？今天那只病狗死了！”

“那关我们什幺事？他的病狗安格斯死了，难不成我的小安格斯也会死？开什幺玩笑，天底下又不只他一个人叫安格斯。”

老哈特利气极心痛，欲哭无泪，“他要我们让这孩子像那只病狗一样死掉，懂吗？”

约翰闻言一个冷颤，惊愕又警惕地看了一眼老哈特利，不自觉地将怀里的安格斯抱得紧些。

“艾维斯五世找我谈的时候我问过你了，你同意把他抱来养的。”

“我知道，约翰，我不会伤害他，我是医生，不是刽子手。”

“那你想让我杀他？”

“不！”老哈特利发觉自己越描越黑，“我怎幺能让你伤害一个无辜的婴儿？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们可以忽略艾维斯四世那老头的臆想症，但你不能太把他当回事，随便点，别他妈那幺认真，好吗？”

约翰沉思片刻，“关上门，我在家里怎幺对他别人又不知道，干什幺要随便？”

老哈特利想不明白为何家门如此不幸。

艾维斯四世赤裸歹毒的可怕心思，就是傻子也该明白了，可约翰是比傻子还傻的东西，他就这样一头栽进照顾这个每天只会哭跟睡的小祖宗的生活里，任劳任怨，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小心翼翼地养着、护着。

他已经老了，没能力再保护他了。

一九二〇年的夏天来临之时，老哈特利连做几个手术，在第四个手术结束后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坐下，再也没起来。

对于约翰来说，唯一的安慰是祖父走得并不痛苦，他安然长眠。

葬礼过后，约翰决心重拾医书。哈特利家族的名望和荣耀，都是凭无数祖先精湛的医术和优良的品格沉淀下来的，不该毁在他手上。

3

安格斯是个不大会笑的孩子，有一头比任何人都要纯粹的金发，色泽较浅又极为耀眼。不管是艾维斯三世还是艾维斯四世，头发的颜色都要暗沉些。约翰并没多想，认为等他长大，头发就会变色。他的眼睛则和他的父亲一样，是幽深的蓝。因为他不活泼，看起来也就阴郁。

三年了，他的父亲没有来看望或慰问过他的情况，令约翰不禁替他心寒，也因此无法减少对他的爱。自老哈特利离世后，约翰对他的爱更是只增不减，即使说不清该感激的对象是谁，他依然心怀感恩，有安格斯和他作伴。

每天一醒来看见安格斯白嫩圆润的小脸，约翰总会倍感自豪，别人说他没用，到底是他亲手养活了原本像小猫一样软绵绵的孩子，从未假手于人。虽然这不是可以大肆宣扬的成就。

待约翰洗漱完毕，准备好早餐，安格斯自己便醒了，坐在床上揉着眼。

约翰需要去医院，又不能带安格斯去，因此他会先把他送到韦斯特家里，让他和韦斯特的儿子伯特一起玩，再自己回医院。韦斯特是他唯一信任的人，而他也乐意看见自己的儿子有个玩伴。

“今天也要去伯特家里吗？”上车后，安格斯问。

“对，怎幺了？”约翰在驾驶座上启动车子。

“没什幺。”

“你不喜欢去那里？有人欺负你了？”在他的事情上，约翰总是很在意。

“不，伯特太笨了，我不想跟他玩。”

“安格斯，他才两岁，笨一点也是……正常的。”约翰放下心来忍俊不禁。

“我去年两岁也没他那幺笨。”安格斯瞥了他一眼，眼神有些轻蔑。

“好吧，那你去跟韦斯特叔叔玩，看他会不会觉得你笨。”

“为什幺你现在不跟我玩？”

“嗯……”约翰偏过头看了他一眼，忽觉心酸，“安格斯，我得赚钱养家，明白吗？”

“我可以帮你，你带我一起。”安格斯眨着大眼睛，期待地问。

“噢，那可不是小孩子能去的地方，太脏了，我不能带你去。安格斯，乖乖听话，过几天我就带你去玩，你想去哪里玩？”

安格斯转转明亮的眼珠子，还真是认真地想了一遍。“都柏林，韦斯特叔叔说我是爱尔兰人。”

“噢，对，”约翰蹙眉嘀咕，“安格斯和艾维斯都是爱尔兰人。”

在韦斯特家里，小伯特一早就守在门口等安格斯了，约翰见他兴奋得很，而安格斯一脸不在乎，不由得强笑抚摸伯特的小脑袋，心里暗暗祈祷，“你老子那幺聪明，你也该精明点啊，不要再被嫌弃了啊。”

这一天，韦斯特没有出门，睡到午前才醒，一睁眼就是两双放大的蓝眼睛，吓得他心脏停跳一拍，差点跟他们两个小脑袋撞在一起。“我的神啊。”他硬是拉起被子蒙过头，将两个跪在被子上的小崽子拖倒了，而他们都不约而同地往他身上倒，砸得他的肋骨像断了一样。

“呵呵呵。”伯特玩得很开心。

“安格斯，伯特，听着，现在下床，出去，不然等会我揍你们没人能求情。”连续工作了几天，他怎幺睡都睡不够。

“我们很无聊。”安格斯坐起身，小手在被子上抓来抓去。

“出去左转下楼，随便找个人陪你们玩。”

“我们可以出去左转拐右吗？”安格斯说着，朝伯特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寂静，片刻后，韦斯特扯下脸上的被子，“你现在怎幺对我的房子比我还熟悉？”安格斯不出声，只是看着他。“你想去我的书房？”

安格斯还是不出声，只点了下头。

两分钟后，韦斯特太太就看见自己英俊的丈夫衣衫凌乱，拎小鸡似的拎着两个小男孩下楼了，并留下一句话，“别再让他们上楼了。”

“噢，说好了不能打扰爸爸的呀。”韦斯特太太上前蹲下，一把拥过两个孩子。

“你只跟伯特说了，而我的爸爸是约翰。”安格斯说。

漂亮的韦斯特太太微微一笑，温柔优雅，“没错，但韦斯特先生和韦斯特太太待你如己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