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清凉,月色明朗,柔和暖风吹皱一池雪浪,几株白荷亭亭摇摆在清净水面,颔首含笑。
当年被那人弃之不顾的酒杯还孤零零摆在小石桌上,白玉的酒樽蒙上一层薄尘,仿佛根种在回忆里的一抹光。
此刻看去,竟好似一切都未变,实则以物是人非。
如玉无暇的指尖轻轻抚摸上石桌边缘,一停一顿不免带上留恋往事的味道,狐狸抬眼望着对面步履匆匆赶到的人,扬唇一笑,眉目间泠泠流淌着清冷的月光,“你来啦。”
“是……是,你等久了吗?”
“我也刚到。”
刘子固子固望着那人月色下苍白清瘦的面孔,总觉得眼前立着的是一株白梅化作的精怪,稍有不慎便随着东风谢落而去。
目光向下落去,落到了狐狸纤瘦高挑的身子上十分突兀隆起的那个肚子上,刘子固心里绵绵而生的怜惜又被抖生那一股畏惧感所悉数撞碎。
“子固,你怎么了,为何脸色青白?”
“没……没什么。”
一双素手抓了个空,只轻飘飘攥住一缕微寒空气,同那人深灰色的袖角交错。
刘子固止住向后躲闪而去的踉跄脚步,抬眸正对上狐狸眼里一瞬闪过的惊诧而受伤的目光,只觉的胸口发闷,转过身咬牙道:“我没事……秀郎,你随我来。”
狐狸暗暗搓了搓发冷的手心,身子抑不住一晃,抬手不动声色的按上腹底,低眉忍过一阵不算凌厉的痛。
他从一早上便觉的肚子有些不舒服,只觉得那小家伙比往日动的更加厉害,下腹一阵阵坠痛,吃过午饭后又消停了下来,狐狸便不多在意,以为只是像前几日一样的“假阵痛”,不成想此刻却又发作起来。
几次三番的绞痛,隐有愈演愈烈之势。
此刻见着刘子固躲躲闪闪,疏离冷淡的态度,狐狸心中更是苦涩难言,胸口顿觉一股微弱的血气翻腾。
刘子固步履匆匆,竟像是逃难一般,全然不顾及身后那人缓慢蹒跚的步子。
狐狸性子要强,如何能开口说出求那人慢一点之类的软话,也像是赌气一般,闷声不吭的跟上,一路摇摇晃晃走下来,身上薄衫早就黏了一层冷汗。
来到的是一间熟悉的屋子,四面空空荡荡,唯有正中央摆着一张宽敞的梨木酒案,案上放一碧蓝陶瓷酒坛,两边各置一白玉盏,盏中酒水清透,橘色烛光下泛着银红的光泽。
雪白的纱帐如身姿窈窕的少女,月色下无声恸然起舞。
“秀郎,可还记得这里?”
刘子固坐到桌案一面,手执起酒杯,却似不忍灌下一般,只望着杯中透明的颜色,眼神难掩眷恋。
狐狸也撑着桌沿缓缓落座,紧绷的身子一瞬卸下了力气,腹中小家伙却不消停,依旧莽莽撞撞的胡乱挥动拳脚,好像有用不完的精气神儿。
“我当然……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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