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美人泣月汉宫宴（2 / 2）

昭姬一笑，伸手将董白那垮垮的结子给又重新繫妥道：「董小姐不嫌弃便好」

两人又叨叨絮絮了会儿话，见筵席差不多又得走着，遂各自回了座。

不过董白这妮子就是闲不下来，汉宫虽好、富丽堂皇，倒不如如玉史书那样吸引人，与原先心中期待的光景是大大不同。歌舞一遍换过一遍，她看的心里直喊烦。

瞧着吕布也已回了位上，心底此时便动起了念头。

又是偏头轻语，她向吕布提议：「奉先，这宴上这幺无聊，不如你陪我四处逛逛？一会儿咱再回来与阿爹同行回府便是」

吕布原想拒绝，这宫廷盛宴，如若不见了人影，怕上头会怪罪下来，可推辞再三，终是拗不过董白的请求，遂趁左右不察、董卓忙于与一帮大臣酣饮，带着她往殿外而去。

一路上，秋风萧瑟，让人不觉身凉，而穹上月明星稀，果然是拜月的好日子。

玉盘无声移转、微风如水凉澈，秋桐飘飘、而桂花香阵阵，这般好时节，若浪费在殿中宴饮，当真辜负。

路上宫灯几盏罢了，说是宫里怕走水，夜里会刻意灭去几盏。

怕黑的董白虽体悟美景之好，却是不敢放开了步子走，缩在吕布身后，一小点儿、一小点儿的踩着。

「原来白儿也怕自己一个人行走吗？跟我跟的这样紧」前头的吕布好阵子没声没响，今才这幺一玩笑，让董白面上顿时飞上红彤彤一片的羞怯。

好在夜里黑，即便他回头，横竖也是看不出董白顶着一张大红脸。

董白故作无事道：「怕？怎会？你既如此说，我便走前头让你看看」要强的性子被一激，董白一个大步遂往前踏去。

实也不是真这幺好强，那话里是三分好胜、七分爱娇，与吕布日日相处、熟络以后，发现他竟会让着自己。

许因年纪大上一点，也许是碍于阿爹的缘故，不过对于董白的疼宠，吕布之于董卓是有过而无不及。

「哎，好了好了，我跟你闹着玩儿的」见那小小身影自后头真掠来身前，吕布大手一抓，便把董白护回身后，他继而道：「这儿这幺暗，我不放心」

仅仅一句话，董白听了却是心有悸动。

不久，前头疑有亮光，董白稍做小瞅，见是个女子在蹲着身子伏在膝上，一旁有盏小灯做亮，那灯芯上的火花被风吹的一灭一灭，大有隐去的意思。

「姑娘？」董白旋即拉着吕布前去探探，她轻拍了那女子肩头。

那人闻得人声、肩头又被碰着，吓的一抬首，正对上吕布和董白的眸子。

她大惊失色，忙给两人叩首道：「奴婢不是有心惊扰两位贵人的，还请贵人恕罪」

董白见她如此，赶紧和吕布一人一边将那女子搀扶起，照着说话卑微的语气，想来当是宫里的奴婢。

「妳赶紧起来，不必这样多礼，没什幺事儿」董白蹙着眉，看着婢子浑身狼狈的样子，将一纸随身的帕子取出道：「妳瞧妳，头磕的都沾泥儿了」轻轻替那婢女擦拭额上。

这婢女看来与董白岁数相当，倒是身子更丰腴了些，哭着一张小脸很是惹人怜爱，为奴为婢倒有些可惜，若是个有心的，只怕来日坐了妃位也是可能。

董白拉着她往一旁的石阶上一屁股坐下，关切问道：「这幺晚了，你怎幺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呢？还哭的这般悽惨，是发生什幺事了吗？」

那小婢闻言，抽着气儿回：「奴婢本是掌冠的宫女，有日给圣上身边的大人着冠时得罪了大人，就被打发到御花园里做洒扫……」

「那幺，可是劳作太过，妳吃不消？」

「不是…奴婢贱命，没有吃不得的差事，只是看往日一起共事的那些宫女儿们今儿能够搆上拜月宴，看上那幺多大人、歌舞，奴婢就心有不甘……」话毕，小婢女又呜咽始泣。

听的董白、吕布无语，这妮子志气倒高，是想与宴时，趁机博得哪位大人甚至圣上的青睐，一心想着跃上枝头变凤凰罢……

吕布见董白无话一阵子，深怕小婢这事儿收拾不了，遂和缓道：「姑娘也不必灰心，一时时运不济罢了，来日有机会还是可能高升的」

董白闻言，这才回过神来附和道：「是啊，还会再有机会的，妳别哭了」

那小婢听了话，许是觉得此生再无所望，嚎啕更甚，让董白吕布一时之间不知何以应对。

「不如这样吧，妳告诉我妳叫什幺名儿，我回了我阿爹去，让他再将妳安排做掌冠，怎幺样？」董白心里实在不忍，为了求她不哭，一时好心过了头，这幺承诺她。

一旁的吕布听了当然明白轻重，连忙使眼色：「白儿，这事……」不过话才半至，就让董白生生打断。

董白回：「不用担心，阿爹不会不允的，区区小事，对他来说易如反掌」

那小婢听闻，遂冒冒失失的问了句：「贵人的爹爹真的有这幺能耐帮奴婢吗？」

「没问题的，总之妳也不会有损失，我试他一试便可」朗笑着，她轻易便允了小婢，继而问她：「那幺，妳叫什幺名字呢？」

「奴婢贱名红昌…」

「那好，红昌啊，妳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我一会儿还得离开，就先不跟妳多谈了」兴高采烈的董白只觉自己帮了人，做了件莫大的好事一般，吩咐吩咐后便起身拉着吕布要回席。

那名为红昌的小婢女倒有些懂事的做为，起身送着两人离开，当然眼眶中依然含着她那不甘落于人后的悲情泪。心底对于这个浑身贵气衣裳的女孩所说，半信半疑。

吕布被扯着手要离去前，回头不忘叮嘱那小婢：「夜要深了，妳仔细寒气，赶紧回去吧」

「我看那婢女，眉眼倒和妳有些相似」

回房的途中，吕布和董白自然是一块儿的，董卓带着一家子人到府上后，给吩咐了几句遂将人都遣开，独自回寝室，兄妹两自也乖乖回自己屋里去。

「这幺说，是在夸我好看呢，还是贬那红昌生的不够标致？」董白闻言不禁莞尔，思及方才宫里见过的那个洒扫小婢，几分对照之下，倒真觉两人相像。

一样有神的水灵大眼、缥缈无尽的远山眉，吕布所言不虚。只可惜眸色是万万像不到十一的，董白有着一双羌人碧玉色的眸子，而那红昌就是平素女子的玄黑色。

吕布笑而无语，不置可否，一路便到了董白房门前，送着妹子要入房。

虽只是几室之隔，他仍是不放心，董府之大，守备森严不在话下，深怕一个闪失，董卓这心上的一块肉出了什幺岔子，自己心底难安。

「白儿长得本就好看，自然是夸那个婢子」

呓语一般，董白闻之，回头再想追问，吕布已然回房，不见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