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 夫侍（2 / 2）

“喜欢呀！”甜甜俏皮地吐吐舌头，“自从他来之后，公主府的内务就不用我管了，轻松了好多好多呢。”

姜妩失笑，伸手去捏她的脸：“小丫头不帮我管事，我还养你做什幺？”

甜甜“哎呀”从她手里脱身，躲到雪姬身后，泪眼汪汪地瞅着她：“人家也有帮殿下做事的！醉月楼生意那幺好，也不见殿下你夸夸我……”

“是是是，月底就给你涨薪，开心吗甜老板？”

姜妩眼疾手快地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心里却很是满意。这公主府，安侧夫主内，管家中琐事；甜甜主外，往府里赚钱。那她这个公主是不是只需要吃喝玩乐？

多颓废的人生啊！

她喜欢。

想到这里，姜妩咂了咂嘴，突然不太想去看那个锦侍郎了。吃了好几天的馒头干粮，嘴里都淡出鸟来了，现在她想吃点好的。于是姜妩都走到春晖苑附近，又转身往回去。

“算了，本宫还是先吃饭洗澡吧，甜甜——”

“殿下！”

姜妩正准备迈步，身后却突然冒出一声哽咽的呼唤，将她定在了原地。

心脏在那一刻重重地跳了一下，连带着呼吸都变得纷乱。不是因为那两个字中蕴含的欣喜激动，而是因为……这个声音，实在太熟悉了。

她无数次在梦中哭泣渴求，却再也听不到，再也无法触及的声音。

“ge……”姜妩潋滟的眼中浮起一层雾气，她的唇颤抖着，舌间所含的那个字即将吐出，偏偏又在转身之际被截断。

“殿下！”

隔着繁茂的花木，赤足的少年跌跌撞撞地跑向她。他只穿了一件单薄中衣，衣襟散乱，隐约可见瘦削的肩膀。脸上带着喜悦的笑容，明亮的双眼中却蓄满泪水，在她回眸的瞬间顺着白嫩的脸颊落下，犹如梨花带雨，迎风轻颤。

如此可口的小少年，换在平常姜妩肯定要上前调戏一把。但此刻她神色间殊无笑意，连天生上翘的唇角也冷淡抿起，眼底的寒意让边上无辜被殃及的“池鱼”甜甜打了个冷战。

她和雪姬是同一个地方出来的，生来就是合格的属下——或者说，器具。她们没有多余的好奇心，只无条件听从主人的命令，不管那命令是对是错，有多不可思议。然而这一瞬间，甜甜心里却有“啊果然这才是殿下嘛”这样的想法一闪而过。

按理说，她们和二皇女姜妩定下主仆契约，从此命运相连，对主人的气息是绝对不会感应错误的。可貌似失忆的二皇女回来后，她看着随和的主人，总有种精神错乱感……

甜甜在这边纠结地走神，另一厢，两人已经演起了久别重逢的“感人”戏码。

青石路边，一树玉兰盛放。

少年路过之时，纤细的手臂不小心撞在树干上。洁白的玉兰花瓣纷纷落下，如一场短暂的孟夏之雪。而他，就是雪中翩然而至的白鹤，轻盈地投入心上人的怀中。

“殿下……”

“白鹤”少年紧紧抱住姜妩的腰，将脸埋进她的胸前喃喃：“你终于回来了……你不知道，小锦、小锦有多想你……”

姜妩一言不发地掰开他的手。

小锦心里一紧：“……殿下？”

他楚楚可怜地抬起脸，却撞上冰冷的双眸，漆黑的眼瞳里，仿佛有极锐利的金光闪过。而那人细白的手指掐住他的下巴，用力到他脸上浮现红印。

这张脸……

“殿下，痛……”

柔弱的少年含泪望着她。姜妩身体微颤，心上陡然升起一股闷火，那是对自己珍惜之物被践踏的不悦。同时，埋葬在心底的愧疚如潮水般苏醒，几乎要将她困在回忆的海底，慢慢溺毙。

“……你是小锦……”

她发出低不可闻的叹息，按着少年的后脑，将人拥进怀里，常含笑意的脸上浮华尽去，露出近乎虚幻的温柔，“对不起……是我不好。别哭了，我送你回去休息，好不好？”

“嗯……小锦听殿下的。”

手臂下的身躯逐渐放松，姜妩听到埋在她怀里的人细细应声。

结果……对着这张脸，她还是没办法下手。

姜妩稍稍流露出苦笑的神色，抚摸着怀中少年细软的黑发，她展现柔和到刻意的笑容，在他耳边低语，“……别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然后，做出这样承诺的人，那一天走出春晖苑后，再也没有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