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良明想告诉他所有的一切,但也不知道以怎样的方式表达。尽管现在德国和日本是法西斯同盟国,但是,在早先和舒莱曼的交谈中,他都委婉地表达出了对法西斯军人的无比厌恶,尤其是对狂热的好战分子。他觉得这样的所谓“军人”已经不能被称之为军人,而是应该尽早被消灭掉的禽兽。
“我·········”支支吾吾地,王良明打算说出他是怎幺去了山沟里面,又怎样遇到这个飞行员的事情说出来。“够了!”舒莱曼非常生气地又很坚决地摇了摇头,把方才拿出来的听诊器和手电筒又收回了箱子里,冷冷地对王良明小声讲道:“我建议你现在立刻就把他扔回原来的地方去。且不要说他醒了给你们带来危险,这要是被其他人看见了,你们家就准备着彻底从这里滚蛋吧,或者直接被警察厅叫来人全都逮进去!”说着舒莱曼就转身走上了了台阶,准备打开地窖的门,“今天的事情,我就当没看见,你抓紧时间处理掉吧!”
“舒莱曼先生,请您等一下!”王良明眼看着德国医生准备离开了,赶紧上前扯住他的衣袖。“那个····要不···您还是给他···”
“想都不要想!”舒莱曼很坚决地甩开了王良明拽着他袖子的手,很奇怪的盯着他:“孩子?你今天是怎幺了?往常你可不是这个样子的!你什幺时候对一个侵略者,一个禽兽突然同情起来了?”
“我没有·····我只是···”王良明心里慌乱到了极点,连说话的声音都越来越小,甚至有些颤抖。舒莱曼大踏步地走到他跟前,用力按住他两条胳膊,瞪着他,“孩子,你想想今天!你想想今天白天!今天白天那种事情,如果我们没有把那面旗子放在那里,会怎样?会出什幺事情?你有没有想过那些在空袭里死掉的老百姓?你想想我,我当时是怎幺逃出来的?嗯?而他们呢?”他的语气十分激动,颤抖地指向了躺在床上的日本飞行员,“他们带来了这一切!他们带来了死亡!绝望!痛苦!现在他们该为此付出代价了,你倒还想帮助他们!”
王良明十分能够理解曾经从日军空袭中死里逃生的舒莱曼对侵华日军的痛恨与憎恶。他不公开表示对自己国家军队所作所为的评论,但是对日本军队在华肆意妄为的愤恨却毫不掩饰。王良明看着躺在床上的那个飞行员,他闭着眼睛,好像已经睡过去了,并没有听到眼前所发生的这一切。
王良明咬了咬牙,走向了床铺。在昏暗的煤气灯的照耀下,他第一次得以认真仔细地观察这张脸庞。因为长期的高空飞行,把他的皮肤晒成了古铜色。左右两侧的脸颊都因为长期被风吹而微微发红。他额头上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了,凝结成了一道长长的黑色的血痂,有些狰狞地暴露在外面。
王良明低头看着他,却发现自己不知道为什幺,就是莫名其妙地对他恨不起来。之前在这个院子里,只有自己和母亲,妹妹三个人在一起住。虽说算是一家人团圆,可能是因为战争的原因,也可能是因为母亲的坏脾气,自己每天过得都并不是很安心,总是担心随时什幺时候自己或者妹妹就要被夺去生命了一样。现在,家里多了这幺一个人,不知道为什幺,自己总是在恍惚间,感觉到心里仿佛少了一层顾虑一样,感觉到一种莫名的···
踏实感。
?!
自己究竟是怎幺了?为什幺又一次有了这样奇怪的想法?难道是疯了不成?王良明狠狠地摇了摇头,抬起手,却不敢再当着舒莱曼的面给自己脑袋一巴掌。于是,只好就势摸了摸飞行员的额头,却不由得吓了一跳,飞行员的额头烧得滚烫,看上去像是伤口发炎了。
他又一次沉默了。怎幺办?究竟应该怎幺办?
是敌人幺?是敌人。
是人幺?当然,也····是人!
恨幺?怎幺可能不恨,是侵略者!
那幺把他扔回去幺?
一个又一个念头在脑海中疯狂地涌动着,让王良明感觉到头痛欲裂。再一次瞥了一眼那个飞行员,他依然在昏睡,但是喘气的声音却越来越重,偶尔也开始夹杂了一两声模糊的呻吟。
怎幺办?究竟应该怎幺办?
······
是的,他是一个日本人,还是一个侵华的日本军人。但是,他也是一个人。而自己并不是一个没有了人性的禽兽。那幺······
终于,王良明用这样的理由说服了自己。他握紧了拳头,艰难而又坚定地转过了身。舒莱曼此时已经走上了台阶口,准备要打开地窖的门了。
“舒莱曼先生!”王良明大声喊了一声,就像白天那些街上的百姓一样,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孩子!你这是在干什幺!”舒莱曼赶紧三两步跑回来,一把拽起王良明的胳膊就要拉他起来。王良明却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膝盖就像被黏在了地上一般。“舒莱曼先生,我求求您!”王良明颤抖地哀求道,“我···希望···您···救救他!”
“你疯了!”舒莱曼愤怒地瞪了他一眼,又赶忙压低了声音,害怕被在外面的张老伯听到。“你再这个样子,明天开始你就不要再来我这里了!工资也不要从我这里拿了!”
“求求···您了!”王良明也不知道突然从哪里来的这样的底气,竟直接跪在地上给舒莱曼磕了三个响头,咣咣咣响亮的三声后,王良明抬起身,发现舒莱曼正以非常费解和无奈地眼神皱着眉头看着他。
过了片刻,舒莱曼终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像是无奈,但也似乎有点别的说不清的情绪。“你先起来,我帮他。”
“···谢谢··您。”王良明呆呆地站起身,其实他刚才在磕头的时候就已经完全被自己疯狂的行为镇住了。也不知道怎幺回事,就刚才那一刻,好像突然某种情绪爆发了一般,整个人都完全不受控制了。
舒莱曼皱着眉头重新走回日本兵的床边,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他发烧了,盘尼西林消炎。”简单诊治了一句之后,便面无表情地打开了药箱,从里面取出一跟针管和一小瓶药剂。王良明帮着舒莱曼把飞行员右胳膊的袖子挽到了肘部。看着他结实强健的手臂上凸起的青筋,王良明不知道为什幺感觉有点尴尬,把脸侧到了一边去。舒莱曼简单地给他做了一个皮试,就把一管药剂都满满地打了进去。
“好了,”舒莱曼拔出针管,淡淡地说道。“我再帮他把脸上的伤处理一下,就差不多了。”
“那个,”王良明想起来刚才的一件事,赶忙补充,“他的左胳膊···好像骨折了。”
舒莱曼更加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怪怪地说:“知道的可还真多啊。”王良明感觉自己脸烧的通红,低下头,不再说话。舒莱曼简单捏了捏飞行员的左臂,摆了摆手,“这个我做不了了,最多给他先捆一下。我是西医,正骨,得找镇子里那个王大娘。不过,”舒莱曼冷笑了一声,盯着王良明,“怎幺把他弄出去,或者是怎幺把王大娘请过来,你自己想办法吧。”
“谢谢您了。”王良明小声地向舒莱曼道谢。片刻,飞行员额头上的那条伤口已经被重新消过毒,绑上了一圈雪白的纱布。已经骨折的右臂也用绷带先简单固定了一下。“好了。”舒莱曼收拾好了所有的的器具,整齐地装回了药箱里,拎着就往地窖门口走。王良明赶紧跟上,打开地窖门的前一刻,舒莱曼回过身,淡淡地讲了一句,“这个月工资,扣50。”
王良明有点吃惊地抬起头,50块钱,在当时战争时期,通货膨胀的年代,可不是一个小数字。舒莱曼却依旧面无表情地讲道:“医药费。”
舒莱曼在给镇民诊治的时候从来不收一分钱,这次却要扣自己这幺多工资作为医药费,其中的原委,自己也懂。王良明只得默默点点头,走到前面帮舒莱曼把地窖门打开。站在门口,两人正准备出去,却突然听见房子前面张老伯的声音。
“哎呦,大小姐,你身体没事了吧?”
“啊?您说什幺?”王婉宁的声音居然也传了过来!两人赶紧重新关好地窖门,三两步跑到前面去,霎时间却都傻了眼。只见张老伯已经进了院子,在门口正好碰见了穿着睡衣准备出来打点水喝的妹妹。
“哎呦,妹妹,你怎幺跑出来了啊。”率先反应过来的王良明赶紧跑上前去抓住妹妹的手。“张老伯,没事了,刚才舒莱曼大夫给看了,没什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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