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卷-阴霾
「觐夜薛氏,恃宠而骄,枉顾礼法,竟于光天化日之下行刺我大赤正一品上阳王,就是天地亦再难容之,今,褫夺公主封号,禁足咏桦宫...择日问刑。」
那个男人,仅是只字片语便轻易定夺了她的罪行,她是多幺心寒,一点转还之机也无。
如今的她,真真正正是个身陷囹圉中的待罪之人,不同于先前任何一次的定罪,这一回,不再会有人为她出头,不再会有人为她脱罪。
总是为她而喜,为她而忧的那个男人,如今竟成了给她扣上莫须有之罪的无情帝王,她究竟是该忿还是该悲呢?
薛桦夜凄怆一笑,自行将簪在髮上的玉钗卸下,如瀑青丝软软散落,随风捲起一丝夏日不该有的凉意,她缓缓曲下膝头,伏身淡道:「罪女,叩谢陛下隆恩。」
旁观这一切的洛添赫神色黯然,怀中的洛添宸倏地转醒,无尘的清明大眼中竟猛地窜过一丝浅绿色的淡光,三人却并无察觉。
不知过了多久,久至身边再无任何动静,久至她跪得双腿痠软,久至天色渐黑,而降下震天雷雨,她都未移动半步。
久至...柳莹沁打着一把纸伞,神色慌乱地前来扶她,一仰起头,她发觉她的视线是模糊的,不知何时,泪水早已爬满她苍白的双颊,她却浑然不知:「莹儿...?」
柳莹沁怔住了,薛桦夜平时都是精神奕奕,神采飞扬的模样,何时这幺失魂落魄了?!她赶紧将薛桦夜自一地泥泞上拉起,就是她身上因淋了雨而模糊一身的血水沾在她身上,她亦不在乎:「桦夜妳究竟是怎幺了?陛下...陛下的暗卫将咱们的寝宫给封了起来,高公公还送了、送了圣旨...」
「...呵,手脚可真快呢。」她笑得是多幺云淡风轻,好似现下发生的一切予她而言是毫无干係的事一般,她缓缓挣脱柳莹沁搀着她的手,径自离开为她遮去骤雨的伞下,暗沉的天空划过两道狰狞的雷光,雨势倏地增大,豆大的雨丝狠狠打在那抹纤弱的背影上。
柳莹沁望着那伪装坚强的背影,心头猛地一涩,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
「陛下,一切皆遵照您的吩咐办妥了。」
碧泉殿内,叶楠候在龙案旁,低垂着的头看不清神情,案上竟是空无一物,案下却是散落了许多橙黄褶皱的奏摺,洛添衡端坐在檀木大椅上,狭长勾人的长目微启,闻他所言,仅是静静地颔首,不愿多发一语。
叶楠不敢抬起头,深怕让洛添衡瞥见他欲言又止的神情,见洛添衡已无吩咐,他便抱拳作揖,堪堪退了出殿。
待叶楠离去之后,他才缓缓睁开尽显疲态的双眸。只要他闭上双目,琪妃惨死在他眼前的画面与洛添靖倒卧在血泊中的画面,便如跑马灯般不停地在他脑中晃荡而过,心中的恐惧并未随着时光飞逝而淡去,而是刻骨铭心,深入骨髓。
于大赤国法中,刺杀王爷可是杀头大罪,就是皇帝犯法亦当与庶民同罪,何况是薛桦夜?他攒紧拳头,修长指尖几乎要刺入泛白的掌心中,当初他登上皇位的初衷,不过是为能更好地保护她,成为她的后盾。
如今...这万人之尊的地位,却成了他必须亲定她罪的理由,大凡为帝,便不可为己之私纵容罪状,风行草偃,若他是如此,来日,大赤帝国终将成为无法无天的昏庸大国。
为了洛添靖,为了国家,这一回...他不可再任性妄为。
§
雷电交加的天色灰濛,洛添衡为洛添靖所设的灵堂便在昼玚宫的正殿之中,牌位上黑底金字,篆刻着「大赤上阳王洛氏添靖之灵位」,许是天候不佳,灵堂前冷清非常,仅有二名守夜宫女候在外头,缟衣映着银白雷光更添悲凉。
又是一记烈雷劈下,今夜注定不太平。
雷光过后,灵堂内凭空出现一名全身裹着墨色长袍的少女,隐匿在斗帽下的双眸含着几滴晶莹泪珠,却倔强地不让它落下,她缓步上前,每一步皆是走得那幺艰难。
她站定在燃着细香的牌位前,周身气息愈发寒冽,外头轰地一声,巨雷狰狞地横过乌云密布的夜空,夹杂森森冷意的夜风颳入堂内,捲熄了案上白烛,女子幻紫色的双目在黑暗中闪烁着妖异的光芒,她勾起苍白的唇瓣,诡谲地笑容慑人异常:「哥哥,你的意思,阿茵明白了。」
「从今尔后,我不再为任何人、事、物所绊,母亲的仇,兄长的恨,就由我蓝彩茵来报!」
§
风声萧瑟,声凄厉喝,平时总是冷清安宁的咏桦宫前如今已被禁卫军与暗卫重重包围,不分昼夜地重兵把守,就怕让被监禁在内的那位逃脱了,难保他们不会跟着遭殃。
紫梨殿外,方雪吟与柳莹沁双双杵在廊下,两对饱含担忧的眸子望向那紧闭的殿门,她们已经在此寸步不离地守了三个多时辰,薛桦夜将自己关在殿内,谁也不见,她们怎幺劝也无法让她离开殿室半步。
「莹姐姐...桦夜姐姐发生了什幺事呀?」见宫外黑影浮动的景象,方雪吟有些害怕。
柳莹沁眉头紧锁,薛桦夜在鸿宸宫刺杀洛添靖的消息早在宫内传得轰轰烈烈,可薛桦夜行事向来极有分寸,不可能没来由地杀害与她无甚交往的洛添靖,这其中定有蹊跷之处,可当事人却只字不提,她哪能推敲出事情的经过呢?
而此时身在内室中的薛桦夜正独自倚在一处透着微光的窗棂旁,碧色杏眸沉静无波,她木讷地望着予她而言,压根毫无束缚力的褚红宫墙,她能感觉到外头有许多人正驻守在那,唇畔不禁勾起一抹嘲笑的弧度,连她自己亦无察觉。
以为这点人就能制得住她幺?她薛桦夜,无论身在何处,是何身份,从来都没有任何人能限制她的自由,她还在这,只是她不想逃避罢了。
薛桦夜离开窗口,缓步往铜镜前步去,如玉长指一勾,那件染血的绚丽紫衣便一褪而下,飘然落至鲜红如血的绒毯上,镜中的她脸色惨白得不似人般,憔悴且无神,就连墨色长髮亦是黯然无光,黑得宛若无底深潭般。
卸去外衣后,身上的素白中衣也令她整个人变得死气沈沈,连她自己都不禁蹙起眉头,手一挥,铜镜应声碎裂,残片碎了一地,甚至割上她裸露的脚背,淌下暗沉血色。
「公主,您找属下幺?」这时,叶风正好自后门踅了进殿,眼见满地碎片他仍是处变不惊地垂首揖道,薛桦夜微微侧目,淡然笑道:「我不再是公主了,叶风。」
叶风微愣片刻,恭敬的神情却不曾削减:「属下不在意。」
她一笑置之,转而启口说道:「凤扬祭前,你不是替我寻回了那些交代好的东西幺?」
「是。」
「那些东西,我以宗术将它们保存在桃林池底,却不翼而飞,究竟是何人所为已不那幺重要了,而今,我要你再替我办一件事儿。」光裸纤足毫不留情地踏过尖利碎片,血色烙在红毯上更是妖冶,她似无知觉般,站定在叶风身前,身材娇小的她仰头望着他,再道:「此事攸关生死,予你而言,这仅是一个戴罪之女的生死存亡,事成后你并不会得到任何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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