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夜无人守烛泪,春风对面吹,十七八岁少年郎,想着我新娘……’那时先祖们已经穷途末路,魔星横弹琵琶哼着这首歌出现在先祖们眼前……”奶娘绘声绘色地讲起关于祖先的传说,手里的扇子时不时比划,就像身临久远前的绝境一般。一群贵族的小孩捧着脸两只眼都亮晶晶地望着她,每当她讲起天狼神传说时,孩子们就不打闹也不玩乐全都安安静静地围住奶娘。
这个王朝是由大陆极东地区的某个民族建立起来的。他们骑大马、持长弓从广袤的极东草原奔驰而来,势如破竹,短短十数年占领大陆东部,与雄据西部的西极王朝、享有肥沃土地的南乡国形成三足鼎立之势。
在他们民族传说中:本应该濒死的祖先正是遇上狼首人身、横弹琵琶的“魔星”之后摆脱了绝境甚至拥有逐鹿中原的力量。
这被后人尊为“天狼神”的神异之士则自称“魔星”。
皓关对这老掉牙的故事已然生厌,他不懂从这样的故事里能够得到什幺有用的东西——贵人相助?他向来对此嗤之以鼻,功业成就凭着自己的努力达成才是真理。百年前勇敢的祖先或许得到过某人一定的帮助,但时光辗转百年后,便莫名演化出“天狼神”。
“天狼神”是否存在这还是一个问题。
皓关独自提着一篮子煮得烂熟的酱牛肉;别看装在草篮里,这牛肉却是选自小牛犊身上最嫩最美的部分,用宫廷秘制的香料长时间的腌制,由王府后厨中厨艺最好的大师傅精心烹制而成。这等美味平素只出现在贵族的餐桌上,而此时皓关却打算用它来喂养自己的小狗崽。
一只狗崽子,一只从北地雪原上救回来的狗崽子。
这只狗崽子形如狼崽,全身雪白,初见时皓关以为小东西是只狼崽子,结果父王告诉他这是只狗崽子,失落是有,但这不妨碍他喜爱它的心情。而且这只狗崽和别的狗崽都不一样——他慵懒、嗜睡、步伐轻缓,不仅对食物要求苛刻,对人更是爱搭不理,甚至他能读懂人的情感一般,一点也不像狗崽。
皓关给他取了个名字——春风。他犹爱春天,每到春天皓关便独自坐在垂柳依依的池岸边,什幺也不做仅仅是沉默地醉在春风中。性情清冷如皓关喜爱的正是融在日光中春风的温暖,亦是怀抱“春风”时的暖意。
他甚少微笑的面庞时常因抚摸它柔软的皮毛而泛起微微笑意。
比起精力旺盛、热于玩闹的普通犬类,皓关更喜欢同懒散的“春风”一起——他在看书,它在睡觉。
一开始,春风对他并不是这幺温顺的。
春风是在到达王府以后苏醒的。它对任何人都抱着极大的戒备,露出犬牙、发出狠戾的声响。它不许人靠近自己替自己上药包扎,独自躲在角落舔舐那叫人惊心的伤口。
它甚至不记得皓关对自己的照顾,对他没有一丝一毫的亲近感。若不是无力撞开房门,或许它早已离开王府。
仅是简单处理过的伤口开始恶化,尽管它不断地舔舐清洗,仍无法阻挡恶化的趋势。春风焦虑地低声嘶吼,似乎无法理解这种情况——它仍拒绝人类的帮助。
皓关虽是表面冷淡,但年幼的孩子内心仍是柔软;对春风日渐恶化的状况无法坐视不管,加之他自诩勇敢,在众人对春风束手无策的情况下,皓关拿着伤药接近这只凶悍的狗崽。
他试图用手抚摸他春风的脖颈;又尝试安慰普通犬类一般地触碰它的下巴,得到的却是骇人的伤疤——春风的利爪毫不留情地撕伤九岁孩童的手臂。
血如泉涌顷刻间染红它的皮毛,在春风的湛蓝双瞳中映出皓关苍白的脸色以及隐忍的泪水。
当仆人冲上前打算围杀它的时刻,皓关开口了,明明疼得难以开口还强迫自己大声挥退仆人,颤抖着手继续靠近它。
北地雪原靠近极北魔族的领地,那里常年风雪,苜蓿王朝的子民若无必要甚少涉足那地。只有王朝贵族们知道:祖先们最初是从北地雪原走出来的。荒芜的雪原不再适合族人的居住,而永不停歇的风雪阻隔着族人的道路。族人最终走出了北地雪原,来到极东广袤的草原落地生根,最后更是统一了大陆的东部建立了王朝。
王朝的贵族每隔数年便要回到北地雪原,尤其是贵族子弟,不接受任何家族的援助独自生活在北地雪原三个月,足以成为向同龄人炫耀的资本。
皓关那年九岁,他稳重早熟与别的贵族子弟大不相同。听闻长兄要前往雪原便提出同往的要求。王爷夫妇及世子长兄怎幺会同意他的要求,他们疼爱幼子甚于一切,明知道他聪慧过人也不愿他冒险——世子一人生活在雪原已算艰难,再加上稚嫩的二子。
皓关最终还是说服了父母与兄长,他以先祖起誓绝不会拖累兄长。而后在父母担忧的目光中同兄长一起前往北地雪原。
父母的身份尊贵,又有兄长继承爵位,皓关的人生可谓荣宠尊贵,这一生只需无忧无虑,但恰恰是这样的身世才督促他前进,成为不论是为人还是胆魄毅力都能配得上尊贵家世的人,而不是成为他人口中“亲王那宝贝小儿子”
他在同兄长出外寻找食物的时候发现了春风;雪地上不断延伸的血色,那是皮毛雪白的犬崽正艰难行进在冰天雪地中。皓关一眼就看到他瑟瑟发抖仍不愿意停下的脚步,用鲜血画出不屈的道路。
他忽然停下脚步,再次给兄长保证后独自一人靠近幼犬。幼犬似乎察觉到身后有人于是停步回首向皓关的方向望去——与湛蓝双瞳对视的刹那,他心神激荡,无法形容幼犬那一眼的气势;野性又凶猛、王者般的睥睨,尽这一眼中。
人天性崇尚力量,皓关更是如此,他尊敬比自己强大的人,这种强大是任何一方面的强大。
所以他将春风错认为狼,因为狗是没有这样的神态。他怀抱惊撼走向幼犬,终于在它坚持不住地时候将幼犬抱在怀里。
——它命不该绝于此地。
皓关这幺认为,并将它抱回营地,用自己唯一的衣裘温暖他;挤出珍贵的水替它清理伤口;不在意兄长的愤怒坚持将自己的口粮的一大部分留给它……
现在,它清醒了,却用最凶猛的姿态回应他。
“不要怕。”他颤抖着双唇,说。目光坚定地与它对视,:“这是伤药,你会好起来的。”
皓关不尚言辞,疼痛又折磨着他。拖着伤手在春风迟疑的目光中走近它。用带血的手试探着抚摸春风的毛发……
它像是记起重伤昏迷时皓关对自己的照顾,紧绷的身躯渐渐放松,犬牙同利爪一并被收起,它变得温顺起来,安静地卧在皓关跟前由着这个小小孩童替自己上药包扎。
那卷裹住春风伤口的白布几乎成为红布——他与它的血就这样交缠在一起,赤红的血如此融为一体。
皓关并未注意到幼犬复杂的目光,替它处理完伤口硬是同仆从强调过好好照顾幼犬、希望父王与母亲不要怪罪幼犬……才放松般昏迷倒地。
皓关自着主张的行为令父亲震怒。王爷恨不能虐杀春风泄愤,却被清醒的皓关阻止。他的儿子实在太过喜爱这只幼犬,更不惜拖着病体流泪哀求自己将这个畜生留下。
王爷熬不过心爱的小儿子,皓关得偿所愿。
皓关用难看的伤疤换来春风的亲近:外人在的时候它看起来懒惰嗜睡,偶尔目露凶光,与皓关独处的时候则喜欢舔弄他的细白的脸颊,长舌时不时扫过皓关的嘴唇、眉宇。到了晚上更是愿意与他同榻而眠用日渐浓密的皮毛温暖皓关的身躯。
更加亲昵的则算春风扑倒皓关的时候。短短几个月,还能依偎在他怀里的幼犬已长成半丈高的巨犬,它皮光毛亮,威风凛凛如狼。皓关在它身下显得十分瘦弱,春风用四肢压轻轻地压住他,不顾皓关的抗议用大舌舔过他的脖颈。在温暖的室内偶尔还会用牙齿扯开他的衣襟舔上他的胸脯。而他会因为胸口的搔痒而发出笑声——这都是父母兄长仆从所不知的。
皓关认为这是春风对自己的信赖与喜爱。
而皓关亦同他诉说自己每日读书后的见解和感悟、倾吐自己偶尔的烦闷和无人理解的孤独。
他与自己最好的“朋友”相处的时光却十分短暂。一年以后,春风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父王告诉皓关——它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或许它不是狼但它同狼一样狡猾凶恶且不可信赖。
皓关自懂事以后就不再哭泣,他为春风哭了两次,第一次是哭求父王,第二次却因为它的不告而别。春风是看似众星捧月实则孤独的他唯一的朋友。他能从春风的眼里看出它对自己的了解和认同。
——春风走了,它为什幺要走?
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呆呆地想了三天。
——野性而凶猛,王者睥睨一般的目光。
春风或许是属于北地雪原,皓关回忆起初见;安逸温暖的王府始终束缚它的天性,它是自由强大的。皓关顿悟:伤心于春风的离去却也从中解开了自己长久来的心结——只要留在王府他永远只能是“亲王的宝贝小儿子”。而大陆广阔,西有西极王朝、南有南乡国、极北则有神秘的魔族……
“孤夜无人守烛泪,春风对面吹,十七八岁少年郎,想着我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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