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上的太阳只剩一个角,昱镇街道上皆挂起灯笼,灯火辉煌映照街道。丹生和皓关计划的租马离镇不得不推至明日——昱镇无宵禁,临镇却不一定。
他们选了家客栈歇脚,甫入大堂,女子软媚的歌声与琵琶清越响声旋即萦绕于耳。
一男一女端坐于大堂之中,粉衣的男人拿着拨子弹琵琶、水蓝衣裙的姑娘张着嘴唱着小曲。
“孤夜无人守烛泪,春风对面吹,十七八岁少年郎,想着我新娘……”
这首歌丹生或许陌生,皓关却十分熟悉——这首曲子来自苜蓿王朝,因开朝的传说而在苜蓿王朝家喻户晓。他的心下顿时有些酸涩,幼时奶娘更时时唱这首小调哄他入睡。
“唱歌的女子或许来自苜蓿王朝。”皓关扯了扯师兄的袖口,小声说,随后抬眼正好与弹琴的男人目光相对。
那弹琴的男人很是俊美,他眉眼间充满温柔,他的俊美笼罩着春风般的和煦温暖。他朝皓关微微一笑,似乎柔情就从眼中溢出。皓关从未受过如此目光,不自在地移开视线,心想这男人恐怕对人人都如此。
“那坐下听完吧。”
皓关的怀念之情通通写在脸上,丹生心知他离家多年未曾归去,虽然家乡来人探望他时常表现冷硬,但思乡之情压抑在胸腔中终是令人苦涩。
修士放弃红尘俗世入道,所以他才强迫自己冷硬面对亲人。世间亲情总有消散的时候,天地间留下的唯有他一人,与其那时悲伤哀叹不如早早就做好准备。
皓关感激地向师兄点点头,两人挑了个偏僻的位子坐下,叫上一壶茶和几碟小食,认真听曲。
“好漂亮的小姑娘啊~!”
袅袅回荡客栈的歌声戛然而止,粗糙如拉锯的调小声取而代之。堂上的客人不多皆不满地望向堂中——只见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脚步虚浮走近唱歌的姑娘,拿手不安分地伸向姑娘的脸颊。
他的面相猥琐,颧骨歪斜,大鼻黄牙,一开口扑面而来的酒气、浊气。眼中淫光荡漾,直勾勾地盯着唱歌的女子。
“请自重!”弹琵琶的男人用拨子打掉大汉的手,那大汉勃然大怒大掌捏拳随即打向弹琵琶的男人。
“啊!”一声惨叫,大汉猛如果〖】..地倒地翻滚,他抱着腿嗷嗷叫唤很快引来了掌柜。
“怎幺回事?怎幺回事?”一身铜钱纹样、头戴高帽、八字小胡的掌柜端着算盘“滚”了过来。一双透着精光的小眼扫过在场众人紧接着看向堂中的男女和地上翻滚的大汉。
“你们飞仙楼欺负人啊!老子要告官!你知道老子是谁吗?”那地上翻滚的大汉强忍着剧痛高声大喊,恶人先告状。
“朝朝,怎幺回事?”掌柜的却不理他,转而询问唱歌的女子。
“掌柜的,这黑鬼意图调戏奴家,春风说他几句他便要打人,却不知为何突然倒地。”那朝朝的声音清媚婉转,手中捻起帕子轻轻点了点眼角的泪光,我见犹怜的模样惹得在场众人无比点头赞同。
“贱`人!你知道老子是谁吗?老子是太子爷家的人!”
大汉说完在场之人无不哗然,本欲替姑娘打抱不平,皆因大汉一言而缄默不语。
“你当王某是傻子啊!太子在都城,你在昱镇,少喝点酒别做白日梦了!”谁想这圆滚滚的掌柜一开口中气十足。
“我娘是太子的乳母!小心我禀告太子封了你们飞仙楼!”
许是腿上不疼,那汉子从地上爬起来欲要和掌柜理论。而王掌柜呢,呵呵冷笑,双手交叠抱臂气势十足地回到:“你娘是太子的乳母,王某还是太子的掌柜呢!太子到我们东家面前还要三跪九叩的,你算什幺东西……”
王掌柜左一个“太子”,右一个“太子”,绕来绕去听得人头晕。至少丹生与皓关如此,此时邻桌的客人窃窃私语,才为他们二人解疑答惑。
“原来这飞仙楼开头不小啊!”
“那刘大是踢到铁板上了。”
“没想到王掌柜的东家是杯雪太子。”
“看来仙人也不能免俗,黄白之物人人趋之若鹜啊!”
杯雪太子即是孟阳真人,西极人习惯以“太子”称呼真人。因为“孟阳”道号实在比“杯雪”邈远许多。
坐在角落的丹生搓去花生仁的红皮丢进嘴里,看着那大汉被王掌柜叫来的差役拖走,这一场闹剧才算结束;唱曲的朝朝姑娘和弹琵琶的琴师皆收起家伙准备离去,堂上的客人也走了七八个。
丹生见那朝朝姑娘看了眼大汉倒下的地方又环顾大堂四周,见丹生在吃花生随即向他微微躬身行了一礼。丹生回以浅笑,皓关的眼珠转来转去打量过朝朝又打量着师兄,看着两人互动忍不住道:
“师兄你我乃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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