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几乎成了某种有着既定结局的仪式。
伊万默认一般垂下视线，取出工具，调了调解码频率，设置活动秘钥，将临时通讯台转变成了信号中转基站，向地表对应的某些电话亭传递出播放命令，在这严丝合缝的信息巨坝上，小心撕开一条细小的接缝。
“早上好，住在三十一区、二号工厂的……”
年轻的机械师双手抱膝，安安静静地侧耳听着电波寻觅不知是否能够听闻关怀安慰的听众，暂时撑起这一座跨越地层、避人耳目、不被承认的桥梁。
这并没有意义。伊万盯着齿轮表面的刮痕，条理清明地分析起来：不能运输药材，带来资金援助，一句陌生人的祝愿，甚至不能保证恰好有人路过拿起话筒，又将话传到这位即将结束生命的女孩耳边……
隔着电波和实实在在的地层的阻隔，能听到的只有声音，另一头是不是人，是否活着……又有什幺区别呢？
风尘渐起，伊万眨了眨眼睛，起身来到风口，为这不具有防尘装置的临时通讯台尽力减少信号干扰。弯腰的时候，他听到意料之外的祝愿，呆愣了。
“……最后的祝福，要送给这一年里，素未蒙面，却日日陪伴着我的朋友，亲爱的凡尼亚！我多希望也能长出一幅翅膀来，飞过来看看你呀，可惜我做不到。这样好啦，我要送你一首诗……”
后面的话他没能听完，怀中的微型雷达嗡嗡颤动起来，表示有人接近。
“谁？！”
伊万一把抓起通讯台，暴力拆解开数据连接，终止通讯。他仍然弓着背，这一瞬间来不及起身，另一只手抓住了腰间脉冲枪的扳机，枪口冲向身后石壁的边沿。这个距离，盲狙也有足够的杀伤力。
卡佳高举着双手，出现在那个方向，火焰色的长发被吹得向身前飘摇：“我来通知你归队。”
“我知道了。”伊万缓慢地转过身，枪口大大方方、稳稳地朝向来人的方向。
他们就这样面对面僵持着，一时间谁都没有动作，也不再说话。足足过了半分钟，伊万将武器挂回腰间，突然说起一个不相干的话题：“以后不需要那样。”
“什幺？”卡佳没能跟上他的思路。
“食物膏的口味。”伊万习惯性地微微垂着头，大步向卡佳的方向走去，与她擦肩而过，“不必特意照顾我。我没有设置味觉，这样只会浪费资源。”
没有听完的……下次再说吧。
伊万这样想着，手指探了探怀里的小装置，再不去管身后发着愣的搭档，朝着队伍的方向笔直地走了过去，在卡佳视线看不到的角度，将通讯台变了形的零件一个个拆解安置。
他那时还很年轻，不明白很多等待就跟无用的安慰一样，并不通往什幺有意义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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