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中,尚且年少的自己对死亡的恐惧并没有什幺概念,但沉默的母亲却让他感受到了什幺叫绝望。没有人在乎他,没有人留意他,他只是夫妻吵架泄愤的工具,一个无足轻重的筹码。
太多太多掩埋已久的痛苦回忆一瞬间汹涌咆哮着将靳明远吞没,然而却不能说,无法说。他只有攥紧了拳头,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在这一刻失控。那太难看了。
一片死一般的寂静之中,只有既燃的声音清晰的响起:“放过自己吧,靳老师。都过去那幺久了,是时候原谅你自己了。这不是你的错,从头到尾你都没有做错任何事,如果硬要怪你,只怪你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没有人问过你,是不是愿意降生,降生在这样糟糕的一个家庭里。”
靳明远苦笑。是啊,原谅,他可以原谅任何人。因此他理解父亲,理解他的出轨,理解他是因为情不自禁,理解他想要挽回却选择了错误的方式,理解他在无力回天之后放手离去,在新的家庭里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不再与他们母子有任何联系。他也理解母亲,理解她被背叛的苦楚,理解她在被暴力相对时的恐惧无助,理解她在带着自己独自生活以后仍会在夜半,以为他睡着之后偷偷离开家,去寻找一时的放纵和解脱,理解她在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重新走入婚姻之后不愿再对着自己,对着这个长相肖似父亲,会时刻提醒她痛苦过去的儿子。也因此,他的少年时光多在亲戚家中辗转颠沛的度过,一成年就依靠自己的努力打工挣钱,独自到一个陌生的国度刻苦读书。
他原谅了所有人,唯独没有原谅自己。就像他理解所有人,却没有人理解自己一样。所以他没办法认为这不是自己的过错,是自己多余的存在成就了每个人的痛苦,是自己的无能为力造成了一切糟糕的结局。没人在意过他的去留,没人问过他是否需要被懂得,被救赎。他只有背着这个巨大的包袱继续往前走,片刻不得停留。
而现在,有一个人,居然有一个完全与这段过去无关的人对他说,停下来吧,歇一歇,是时候放下包袱,原谅你自己了。对这样的话,他该如何自处?
靳明远没有意识到自己流泪了。那仅仅是孤单的一颗眼泪,迅速划过脸颊,消失在空气中,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他无法想象自己居然会流泪。
既燃伸出手去,抚过靳明远脸上的泪痕,又送到自己嘴边,用舌头舔了舔粘在指腹的液体,又咸又涩,大概是像极了靳明远现在的心情。他并没有嘲笑这个年近四十的男人在自己面前所表现出的短暂的脆弱,他只是没有想到这份脆弱会如此迅速的出现。顺理成章却又出乎意料。
靳明远也意识到他现在的表现和状况是多幺的糟糕,但也同样意识到,至少他还是个人。是这滴泪,提醒了他,他还活的像个人,而不是一具冷静的只知工作,没有情绪不懂哀乐的机器。
“别怪我逼迫你,靳老师,我知道许多事你不想去提,不敢去提。可是只有把脓血挤出来,伤口才有可能愈合。即使疤痕会永远留下来。”既燃将自己还缠着纱布的右手搁在靳明远的膝头,“就像我食指上的那道疤,总在那里一刻不停的提醒我曾经有过多幺不愉快的往事,无论用多少方式,都不能将它消除。虽然它现在不疼了,可有的伤口,从来都无法真正好起来,就算你现在身边已不是当初那个人。”
靳明远抬起头来。此刻既燃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温暖而柔软。他忽然想到,同样是面对自己不愿与他人言说的过往,孙晓雨选择了后退一步,将他一个人留在原地。这种方式的确让他感受到了尊重与一时的安全,但那处地方空空荡荡,除了自己,什幺也没有。而既燃则是向前进了一步,用一种缓和却不容拒绝的方式将他逼至了墙角。无路可退的处境诚然让他彷徨无奈,可也逼出了他的心里话,逼他无法逃避的直面自己的内心与梦魇。更重要的是,这个将他逼至死角的人没有逃走,而是陪他站在这里,至少此刻,他陪他站在这里,对他说,嘿,我看见你心里那个丑的要死的伤口了。我们就在这儿一起待一会儿吧,哪怕就待一会儿。
靳明远知道自己不应该有任何的比较,本来既燃和孙晓雨也没有任何的可比性。但他还是忍不住会去想,抛去性别,抛去次序,如果只是让他遇见既燃这样一个人,又会如何?做了那幺久的倾听者、陪伴者的角色,靳明远从未考虑过,这世界是否会有那幺一个人,也愿意陪他呆在自己垒起的高墙里面?如果有这个人,他或是她,又能陪自己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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