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隐忍惯了的女人,决计不会吭一声,于是就连这种生生缝补血肉,也只是紧紧蹙起眉,头偏向一旁,修长瓷白的脖颈处揉出一片湿润的凌乱长发。
无处抓握,只能扣住地面。她内息浑厚,手指所在的坚硬地面,居然被扣出了隐约的抓痕。
没有什么能比这更残酷。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锋利的刀,切在洛神身上,也割在师清漪的心上。
两处缝合,上药包扎好之后,洛神头低着,竟是没有半点回应了。
师清漪以为她疼得晕过去,忙丢开手中纱布,将她轻轻搂在怀里。本来想紧紧抱住她的,却又怕揉疼了她,便只能珍宝似地捧在手中。
洛神勉强睁开眼,蜷在师清漪怀里,轻轻喘息。
师清漪将脸贴在洛神脖颈的乱发处,眼角通红,泛着泪光。
她呢喃着说:“不要死。”
不要死。
她求她。
她曾经许过许多愿望,有过无数期盼,大概都是希望她所爱的这个女人,一生无忧,平安喜乐,不知流年。她会好好体贴她,疼爱她,过一辈子。
如今,她只求她不要死,可以熬过这一关。
简单而卑微的祈愿。
师清漪真的很怕怀里的女人会离开,之前被贯穿的那一瞬间,她几乎真的以为就要失去洛神了。在那个刹那,她甚至冒出一个念头,如果洛神死了,她也不打算反抗,两人就这么抱着,直到死神脚步来临,那也是极好的,至少最后一刻,她们都是在一处的。
她可以与她一起死。
她这才明白,原来自己这么喜欢她,这么爱她。
世上恋人何其多,各自过着各自的伴侣生活,方式不同,爱情深浅也不同。恋人们约会,牵手,拥抱,接吻,各自幸福。当然,也各自烦恼,为外界的阻碍忧虑,为第三者的插足而吃醋恼火,甚至为鸡毛蒜皮的事情吵架,不可理喻,这些都是现实的一部分。
无数对恋人分分合合,合合分分,似乎验证了一个说法——这个社会,没有谁会真正离不开谁。
可是如今,她真的无法离开她了。
仿佛认识洛神千年万年,岁月长久,这种情感的厚重沉淀,一层一层地累积起来,快要将她溺毙。师清漪无法想象,如果这个女人不在她身边了,那会怎么样,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要怎么够勇气活下去。
师清漪低下头,贴着洛神的肩窝,感觉到洛神的手颤颤巍巍,已经扣在了她的手腕。
“傻姑娘。”洛神抬起腰,略微回转了身子。
气力不够,她只能勉强撑着,轻声笑说:“我怎……会死。你咒我的么?”
她原本肤色白皙,却一直是那种玲珑剔透的美玉姿色,此刻因为流血过多,而呈现出轻纱般的苍白与羸弱。于是就连她那笑意,也十分飘渺虚浮,如同落下的白梅雪,注定融入地面,不得长久。
师清漪怔怔地望着她。
洛神靠好,师清漪想去扶她,却被她捉住了手。
她太累,目光便显得倦怠与迷蒙,却还是真真地看向师清漪掌心纹路。又将那只手牵着在胸前虚空比划了下,轻声说:“我喜欢一个姑娘,她的手……漂亮又灵巧,替我将伤口缝补得这般好……我又怎会死?”
师清漪眼里隐约有泪花闪烁,涩然说:“我伤口缝合技术太差,我真没用,早知道就去多学一些急救知识,也不用在这手忙脚乱的,你也不会那么……那么辛苦。”
洛神只是望着她,眸中亮晶晶的:“很好了。比裁缝……可好得多了,真贤惠。”
师清漪知道她在安慰自己,想笑又笑不出来,只能小心翼翼地问:“很疼吗?”
这句话自然问得多余。她当然知道会很疼,还是那种无法用言语来表达的疼痛,可她就是想这么问洛神一句。这就和日常寒暄差不多性质,到点用餐的时候会问对方饿不饿,天寒的时候会问冷不冷,穿衣服了么,即便对方明明穿得很厚实。
她想关心她,呵护她,和她说说话,让她感知自己的存在,知道自己在乎她。
即便那么可笑。
“疼。”洛神眉眼弯了弯:“倘你亲我下,便……不疼了。”
即使是在这种徘徊生死边缘的关头,她还是强撑着与她开一个玩笑,逗一逗她,也好让眼前女人面上的忧虑与苦痛减少些许。而换做平常,师清漪也许会羞得满脸通红,嗔怪地回一句“不正经”。
这一次,她却只是抬眸看着洛神。
“真的么?”师清漪呢喃着,声音就像是羽毛一样轻柔。而她看得这么专注,琥珀色的眼珠温柔而缱绻,带着十分的怜惜与爱意。
洛神被她这种目光望着,苍白的神情略微怔了怔。
下一秒,师清漪跪着抬起腰身,手撑在地面上,贴过去,吻上了女人的唇。
舌尖颤抖地抵开两片柔软,那里苦涩而甜腥,是血的味道。
作者有话要说:后面我会尽量调整,将更新的频率回归到以前的状态,以前虽然更新也不算很快,但到底也是规律更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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